接下來的數日持續陰雨天,也不知是傷口感染還是夜裡著涼,鄭晚瑤難得生了場大病,她有時候甚至能眼睜睜看著肉體躺在床上。
場景太過驚悚,甚至還能依稀感受到有彆的靈魂正在試圖擠進去,而發燒昏迷的這三日,期間稱病的父皇也暗中來了多次,最終命人將她帶到太傅府邸。
鄭晚瑤聽見有人在耳邊低聲道:“喝下去就好了。”
是很溫柔又帶著誘哄的磁性嗓音。
她下意識吮咬了幾下,入口皆是黏膩血腥氣,但是對於她來說卻像是沙漠中的甘霖:“……渴。”
鄭晚瑤舔舐著血腥處,而被她死死攥住手腕的白衣人,此刻唇色開始慘白,甚至額頭都已經滲出冷汗。
空氣安靜,隻能聽到“咕嚕咕嚕”的吮吸聲。
這一晚十分煎熬,鄭晚瑤忽冷忽熱,體內也像是有人不停在跟自己搶奪身體控製權,唯有耳畔有人一遍遍不厭其煩道:“不要放棄。”
不要放棄。
這四個字亦是她從前生不如死時,反複提醒自己的話,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於是她額頭滾燙之際,又死死咬了下去。
白衣人吃痛悶哼出聲,但卻始終沒有鬆開手腕,他隻用寬厚掌心緩緩拍打著少女的後背,嗓音中似有喟歎:“殿下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
鄭晚瑤想,委屈嗎?
被人莫名其妙搶奪身體的時候,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們一遍遍放下身段攻略敵國質子,還要經曆各種被折磨的痛楚。她看過鄭國三次覆滅,也經曆過父皇慘死,那時候流了好多眼淚啊,後麵就再也哭不出來。
所以重生以後大抵才變得冷血,從前看到殺雞便覺得惡心,現在卻能忍著顫栗捅穿他人心臟,甚至還能去學著一刀割喉。
鄭晚瑤想說一點也不委屈,也沒人問她委不委屈。
“您還欠著臣一罐桂花酒。”她又聽見那道熟悉的嗓音,讓人不自覺感到心安又沉靜:“所以殿下務必要醒過來兌現諾言。”
那人很輕很輕地擦掉了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淚:“臣會陪在公主身邊。”
隻是血腥味太重,鄭晚瑤咽下去後又反複吐了幾次,哪怕手腕被咬得鮮血淋漓,白衣人也仿佛並不惱,他隻是一遍遍拍著她後背,像在哄小孩。
“安心睡吧,殿下醒來後,從此便隻有璀璨光明。”
隨之附帶的還有一顆蜜餞。
很甜,也很好吃。
鄭晚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迷迷糊糊咽了口床邊溫水後,抬眸就恰巧看見一抹相當熟悉的白衣身影。
她這才發現四周都是竹林清香。
“太傅?”鄭晚瑤嗓音沙啞有些疑惑。
不確定,再看看。
但見向來謫仙般的溫柔太傅,此刻正束緊了袖口在做飯,他向來都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如今卻在相當嫻熟地煮麵。
炊煙嫋嫋,竹屋外的白衣人有所感應似地回過頭,他笑意盈盈道:“也該是這時候醒來,殿下肚子肯定餓了,先吃些東西墊墊。”
鄭晚瑤這會還沒反應過來,她有些愣怔地看著夏玄策端了一碗麵過來。
此刻不像太傅,倒像是誰家的人夫。
而那碗裡邊的陽春麵,在蔥花點綴下很香很漂亮,甚至還臥了個品相極佳的荷包蛋,夏玄策懂她喜好,甚至特地沒放香菜。
“殿下嘗嘗臣做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