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對韓遂的做法非常不滿,心中已經生出了殺心。
說實在的,之前曹操從沒有生出吞並韓遂的念頭——真的是從來沒有。
他一直覺得自己現在身在異域,需要一個能跟自己聊聊往事的老友,儘管韓遂不是特彆熟的朋友,但兩人畢竟有舊,有不少共同的話題可以聊起,聊聊天總是好的。
可這會兒曹操才意識到不對。
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對徐庶懷有天大的仇恨欲處置後快,韓遂隻是把徐庶當成了一個尋常的對手,就像之前麵對李傕郭汜一樣,打不過就求和,過幾年再打,甚至搞點合縱連橫,跟癩皮狗一樣打打停停。
涼州軍靠不住啊。
萬一將來有一天重蹈覆轍,北宮伯玉、王國、邊章是怎麼死的,這個曹操還是知道的。
“子伯、文和,要是真有什麼閃失,你們會幫我嗎?”曹操盯著婁圭、賈詡二人,緩緩吐露了自己的意圖。
這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不需要曹操解釋地太詳細。
婁圭的眼中明顯露出一絲慌張之色,但隨即又平靜下來,點頭道:
“幫曹公做事,乃我等本分,自然要竭儘全力,曹公儘管放心才是。”
賈詡也微笑道:
“賈某雖然與曹公不是故舊,但此刻也知道是生死關頭,當以性命相托,自然不敢怠慢。
某盼著曹公做這天下英明之主,救大漢萬民於水火之中呢!”
曹操重重地點了點頭,心道不管賈詡是不是陰陽怪氣,反正態度是好的。
接下來,就看自己的手段了。
之前郭嘉已經再次偷偷溜走,這次沒有返回,也沒有消息,那應該就是最好的消息。
隻要春汛到來,計劃就能如期開展。
曹操愈發後悔為何在南陽的時候沒有聽從賈詡的建議,如果當時聽了,如果當時……
沒有如果,他現在要竭儘全力戰勝劉備,這才是他最後的指望。
他定了定神,又道:
“現在劉備兵馬布置如何?”
曹操的長子曹昂款步上前,深沉的眼神環視眾人,緩緩地道:
“劉備軍仍以張飛為先鋒,共計兵馬一千餘,威脅長安。
關羽軍三千,包圍了華陰,此外趙雲和新近到來的荊州大將黃忠正率軍防範弘農,不讓我軍自弘農來援。”
曹操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對兒子非常讚許。
曹昂下工夫了。
這個少年郎已經褪去了之前的青澀和幼稚,成為曹操的左膀右臂。
老師胡昭的人生經驗讓曹昂成長,他更加沉穩和果決,開始更認真地思考兵法戰略,曹操提出的要求他都能一一掌握,並且妥善執行。
他也知道己方現在沒法再退,再退就要退到西域去了,這些日子,他親自奔赴前線,仔細探查了劉備軍的布置,還親自組織練兵和整頓軍需,保證曹軍的糧草供應。
見曹操的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曹昂歎了口氣,隨即提出了幾個建議:
“父親,目下我軍不能奪回黃河,劉備軍渡河暢通無阻,對我軍的士氣大有損傷。
看劉備軍的意思,竟是要在河東駐紮耕種,與我軍相持,此事不得不防。”
關中之所以易守難攻,就是因為崇山峻嶺和黃河給它提供了天然的保護,可一旦這保護被攻破,關中平原反而是一馬平川,敵人想要攻打哪裡就能攻打哪裡,守方反而要顧及城池得失,兵力難以集中。
之前關中被李傕郭汜等人破壞嚴重,曹軍的生產能力又比徐庶軍差了太多,現在關中也遠遠沒有恢複元氣,劉備軍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明明是大軍遠來,卻敢跟曹軍拚內力。
現在劉備軍的戰法是派張飛率領少量兵馬擺出一副向西的架勢,你守我就不攻,你要是不守我就直接攻長安,韓遂不敢丟失長安,也隻能派重兵在長安待著。
關羽兵馬不多,但是包圍華陰,一旦華陰失守,潼關就沒有意義,劉備軍甚至可以呼喚徐庶將所有的兵馬全都派進來一起進攻,曹操也不得不守。
剩下的兵馬則防備弘農的援兵,讓弘農兵馬完全成了擺設,反過來華陰守軍更絕望、更凶險,要是任峻夏侯淵孤注一擲救弘農,劉備順手把弘農拿下也容易很多。
這個計策用兵不多,劉備軍其餘兵馬甚至可以在河東耕種,最最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全軍退回河東繼續對峙,而曹操長安、華陰、弘農都想要,導致現在兵馬根本集中不了,這個冬天實在是太難熬、太折磨人了。
提出問題很容易,曹操需要一個解決的答案,曹昂之前考慮許久,又與師父胡昭進行了長久的溝通,現在終於能給出一個他自認為還算正確的答案。
“當下,我軍當暫時不要長安、弘農,竭儘全力力保華陰不失。
可令弘農守軍儘數後撤,強攻華陰,隻要先擊退關羽,張飛就算進攻長安也是孤掌難鳴,之後我軍全據關中加強防禦,劉備軍想要再攻關中,隻怕是難上加難!”
上位者的最大的作用就是取舍。
這是老師胡昭教給曹昂的。
取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普通人承擔不起,所以才要交給上位者。
弘農現在對曹軍來說真的是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
那可是關中的門戶,號稱天下之中,一旦落在敵人的手中,那關中就真的是被關門打狗,之後再想要反抗都難了。
可偏偏現在荊州的南陽已經被徐庶占據,徐庶要是想進攻弘農,倒是沒有進攻關中這麼費勁,直接出動大軍打過去就行,估計夏侯淵和任峻也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