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越西臨醒的時候晨光正打在他臉上,帶來暖暖的觸感。
“醒了?”好聽的女聲傳來,帶著點早起的慵懶。越西臨循聲望過去,眼前自然還是一片漆黑,心中不無遺憾的想此刻晨光打到她臉上一定很好看吧,可惜什麼也看不到。
“運氣不錯,這一夜聽了一晚上狼嚎竟然也沒摸個一隻兩隻的到洞裡來。”越西臨打趣道,“某個人自告奮勇要守夜,結果睡得比我沉多了。”
謝琅麵色一紅,難得有些訕訕,“到底什麼事兒都沒有,本姑娘運氣一向好,這也算是本事。”
“是,你最了不起了。”越西臨笑道。
謝琅心道這人這兩天好生奇怪,說話竟也不夾槍帶棒、冷嘲熱諷了,難道終於被我大無畏的仁義精神所感動了麼。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謝琅拖出一塊寬大的樹皮,道“你我二人的體力想來昨日都已經耗得差不多了,今日你就躺在這樹皮上,我拖著你走。”
其實此刻謝琅的手已經酸痛得抬不起來了,肌肉的過度使用,後果就是肌肉機能徹底失控。今早她出去采果子的時候,一顆小小的野果也拿捏不住,滾落到了地上。
越西臨愣住了,“你今早出去就找了這個?”自己的傷勢這兩日沒有得到治療,越發沉重了,攙扶行走怕都已是不能。原以為她大大咧咧沒有注意到這點,自己為此也總強撐著精神跟她打打嘴仗,沒想到她嘴上不說,卻早已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越西臨半晌無言。
“不止呢,”謝琅眨眨眼睛,也不管對麵那人看不看得到,“我還摘了幾個山果,聊以充饑吧。”說著取出幾個紅豔豔的果子,在越西臨鼻子前麵得意的晃了晃,“你聞聞,是不是有股清香。”
鼻端果然傳來一陣清香,握著手裡被塞進來的幾個果子,越西臨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難當,心口漲漲的,有些難受,又有些滿足。
他緊緊握住手中的果子,“謝謝。”他輕輕道。
“瞎客氣什麼。”謝琅嘴上也叼著兩個果子,在她看來,兩人既然患難與共,那麼找到的食物理應對半分嘛。對方是男人,胃口要大些,又是身受重傷的病人,自然要多分他兩個。可惜自己的本事就隻能找到幾個果子,不然還應該找隻老母雞燉吧燉吧給他將補將補身子才是。這個燁陽王搞得,跟沒吃過果子似的。
“躺上來躺上來,咱們得抓緊時間趕路了。雖說密林之內追蹤困難,但後麵那些人絕對比我們這兩個弱雞跑得快。要是被你的護衛追上了還好說,要是被那群冷麵煞星追上來,那可是要命的勾當。”謝琅催促道。
越西臨踉踉蹌蹌地摸索著站起來,內腑一陣翻江倒海的疼。他半個月前在白水鎮受的那一次傷還沒有好利索,再中毒已是雪上加霜,支撐到現在早就是強弩之末了。一雙素手立即搭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躺到了樹皮上。樹皮很寬,但是很硬,表麵凹凸不平,硌得人很不舒服。
“小心咯,可能會有點顛哦。”女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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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了?”越西臨感覺頭越來越沉了,他必須要說說話,讓自己清醒一點。
“早著呢,才上午呢。”女子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有點喘。其實越西臨早感覺到了,他們的速度越來越慢,到現在幾乎是在一寸一寸的挪動。
沉默良久,男子的聲音傳來“可是太陽照射的方向已經變了。阿鏡兒,快到黃昏了。”
“是麼?”毫無謊言被拆穿的不適,謝琅道“我方向感不太好,許是辯得差了吧。”
又是一陣沉默,比剛才的時間更長。“阿鏡兒,以我們的體力不可能再支撐一個晚上的,我們也不可能總那麼幸運,野獸也許也會找到我們。”
“哦。”女子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那又怎麼樣呢?”
“阿鏡兒,你必須放棄我。你沒受過傷,一個人或許有機會走出去。”越西臨道。他的前半輩子絕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勸一個人放棄掉他,自己去逃生。
“你這人煩不煩啊,”女子發了脾氣,“怎麼又提這事兒,我一個人走遇到鬼怎麼辦。你老老實實躺著,彆想把我支開。”
可是越西臨並沒有被說服,他依然堅持自己的意見“阿鏡兒你聽我說,趁著現在天還沒有完全黑,你趕緊走。沒有我的拖累,你或許能夠走得出去。”頓了頓,又忍不住哄道“到時候你出去了再找人來救我啊,這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裡。”越西臨覺得此刻自己諄諄善誘的樣子,簡直像極了一個私塾老教授,學生沒道理不聽話啊。
誰知女子冷冷的聲音傳來,“我路癡,帶了人也找不回來。”
越西臨被噎了一下,“那就算了,不一定非要找嘛。”他頗有點束手無策的樣子,“能活一個是一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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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陽王殿下,你在戰場上也是這麼慈悲為懷麼?我怎麼聽說你殺氣頗重,可知小兒夜啼呢。了不得呢,我們夏國都是熊外婆才有這個本事呢。”
越西臨麵上一紅,他又豈是慈悲為懷的人,隻不過遇見了一個人,舍不得她受到傷害罷了。
見越西臨還想說什麼,謝琅不耐煩的搶白道“你怎麼這麼婆媽,戰場上都是靠給敵人念經取得勝利的麼?跟你說現在還是上午,要說遺言還早著呢,你瞎還是我瞎啊。”
你不瞎,你在揣著明白裝瞎呢,越西臨心道。“你的恩情越西臨記住了,若我還能活著,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情。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啊。”
謝琅不理他,忽然越西臨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故作歡欣的聲音,“你看,那邊能看到人煙了。”
演得真假,越西臨心道,欺負我看不見麼。
“到了麼?”很久之後越西臨問,他已經很虛弱了,拗不過固執的女子,也趕不走她。
“快了。”女子回答。
“到了麼?”又過了很久,越西臨又問。
女子抹把汗,“快了。”
很久很久之後,越西臨已經明顯感到周遭的溫度降下來了,再也感受不到陽光的溫度。冷意從四肢的每一個角落傳來,他顫抖著聲音道“到了麼?”
夜風中傳來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啊。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望山跑死馬啊。跟你說快了快了,就是快了嘛。我長著眼睛呢,都能看到那戶人家的窗戶了,上麵還結了一根絲瓜呢。”
“這樣啊,”越西臨笑了笑。
這樣啊,你彆哭啊,越西臨想。然後腦袋一沉,徹底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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