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犬與狼的時間( 下)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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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犬與狼的時間( 下)(1 / 2)

第一百四十章犬與狼的時間下)

從發現仆呼那的人,到追出去的那一刻,其間肖南回是沒有考慮過一些後果的。

比如,這些人是去做什麼的?夜蝠傳遞的消息是否和他們的行動有關?再比如,就算追上了,以她現在的實力,是否真的能夠以一對敵、不落下風?

這些令人頭疼、卻似乎永遠不會因為思考而獲得答案的問題,如今就在她的腦袋裡顛簸、衝撞。

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來,這一切的一切,隻有追逐並走到這一切的儘頭,才能看清真相。

細雨阻礙了視線,月亮與星星的光芒被隱去,天地間一片死氣沉沉的漆黑。她需得狂奔一陣後停下腳步,細細分辨聲音的方向,然後再策馬急追。

飛線的聲線本來並沒有那般刺耳,但她卻能在百餘步之外聽得分明,這說明那前方正在飛速前進的殺手,少說也有數十人。

不論是先前在穆爾赫熊家老宅,亦或是在色丘那處光怪陸離的岩洞,她遭遇的仆呼那都還沒有達到如此規模。這或許是一種隱秘的提示,提示她這一次,這些人的目標更重要,比數月前在碧疆擊殺皇帝還要重要。

連續奔波,吉祥的後頸開始發燙,肖南回正要伸手安撫,突然前方竄出一道黑影,她連忙勒緊韁繩調轉馬頭,勉強與那黑影擦身而過。

轉頭匆匆一瞥,似乎是一隻受了驚的獐子。

她還沒來得及細細尋思是否前方出了什麼變故,突然覺得落在身上的細雨驟停,隨即一陣嘈雜聲從上空掠來,頃刻而至。起先她以為是夜蝠去而複返,可抬頭一看,半空中的黑色遠非夜蝠群數可以比擬。

成千上萬隻飛禽組成的鳥群好似一張網,遮天蔽日地從她頭頂上空席卷而過,野鹿、山鼠三三兩兩迎麵而過,皆是奔逃之姿態。

林穀震動,山獸夜逃。

然後她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有什麼沉重嘈雜的聲音混沌成一團,在整個鬥辰嶺山麓一帶徘徊,不仔細辨彆還會以為那是一陣雷聲。

但肖南回對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兩軍交戰的聲音,金鐵交鳴、竭力嘶喊,當中亦有馬蹄亂踏、箭羽呼嘯。這樣的規模,隻可能是肅北、黑羽兩營同時出動,而在此緊要關頭能夠同時引得兩營出手,也隻可能是白氏叛軍。

聯想今夜的種種所見所聞,肖南回終於漸漸明白所謂“春獵”的真實含義。飛線破空的刺耳聲音將她驚醒,她望向那數十黑點消失的方向,低叱一聲,縱著吉祥向著不遠處那片黑漆漆的山麓而去。

????

十裡之外的鬥辰嶺,山與平地之間已被數十萬大軍踏成一片泥濘,泥濘中血海翻湧、斷劍殘肢滿目,被踏起的泥水黑得發亮。

那是被鮮血浸潤過的土地才會有的顏色。

汗與雨混在一起,交雜在泥濘之中。鐵與血的腥氣混雜在一起,在潮濕中氤氳開來。

死去的士兵交疊在坑窪處,敵友在他們身上交互踏過,屍體上的鐵甲與軍馬蹄下的馬鐵相擊,發出沉悶而令人心碎的聲響。

四周已殺成地獄景,昔日同袍劍戟相向。

殺了他們…...軍令如山,誅殺叛軍是他們的職責。殺了他們…...士為君死,被俘也洗不去身上罪的烙印,或許戰死在這裡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利刃割喉,鐵槊穿膛,都抵不過人情誅心。

如果靈魂也有修羅場,這裡便是魔鬼的樂土。

不過半個時辰,白氏已成頹勢,卻仍拚死作戰,被砍斷四肢便用胄甲撞向肅北騎兵的馬腿、被削掉半邊腦袋仍拄劍立在雨中,雨水衝刷著鮮血流進那一雙雙閉不上的眼睛裡,暗淡放大的瞳孔中映出那一支百餘人的騎兵、在這如鐵通一般的圍剿中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向著鬥辰嶺的山路而去。

鏘。

□□與鐵劍相擊,又在巨大的作用力下兩相彈開。

肖準一個轉手滾腕,手中□□橫掃而過,帶起烈烈風聲。白鶴留險險避過,卻被截住去路。

山路之上,大批重騎一時間難以全部追上,即便追上也難施展陣型。

但若遇悍將,則如羊入虎口,更難掙脫。

白鶴留手下近衛見狀,瘋了般向肖準撲來,但緊隨主將而來的肅北鐵騎頃刻已至,兩方陷入纏鬥,激烈廝殺間,被雨水衝刷疏鬆的兩側山石開始滾落。

山間小路,哪裡禁得住重甲鐵騎?一旦釀成山石塌方,山麓附近的敵我兩軍恐會全軍覆沒,到時候又不知會生出什麼亂子。

肖準心知:此戰必得速戰速決。他輕喝一聲,座下黑馬如有靈性一般躍起,他借著這股力在馬背上一踩、槍杆拄地一撐,整個人從馬上飛起、頂膝直取對方胸甲。

白鶴留被巨大衝力撞下馬背,勉強在崖邊穩住身形,一口血沫噴出,粘在灰敗的胡須上,星星點點的一片。

肖準提槍而上,白鶴留勉力抽劍相抗。

一槍一劍再次死死抵在一起,金鐵互咬摩擦的□□聲從耳鼓劃過,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眯起眼來。

握劍的手上血汙滑膩,不知是其主人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槍杆後的那雙眼睛中是少有的不忍,不知是為這利刃之下滄桑的老者、還是為那在記憶中扭曲了的故人。

槍對劍,劍本就是沒有優勢的。

但槍留了餘地,劍又有著拚死的決心,兩者竟膠著不下。

雨水順著槍杆上的花紋流淌滑落,肖準幾不可聞地歎氣。

“世伯,敗局已定,收手吧。”四周廝殺聲震天,隱隱交雜著山石滾動發出的巨大聲響,但白鶴留還是看清了將軍唇間吐出的字眼。

他那雙被血汙迷了的眼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定定望向眼前的人。

“你…...叫我什麼?”

肖準狠狠閉上雙眼,手中長槍一震,對方便連連後退三步。

“世伯,收手吧!”

白鶴留盯著麵前那張沉默中透出痛楚的臉,突然放聲大笑。

“好!好!好!”他的笑音漸漸枯竭,手中長劍應聲落地,“是成是敗,老天來斷!”

四周廝殺聲突然變小,肖準用餘光看去,隻見夜色中有什麼黑壓壓地一片、鋪天蓋地而來,帶著沉重的風聲,頃刻間便落下。

是黑羽營的箭。這意味著,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白鶴留的臉上顯現出一種極度激動過後的蒼白,蒼白中又仿佛有光透出來,像是將死之人劃亮的最後一根火柴,虔誠而狂熱。

“阿準,世伯…...世伯對不住你。”他說的很艱難,眼神卻很堅定,“從小到大,你每年生辰世伯都會送你東西哄你開心,如今你我多年未見,世伯便送你最後一個禮物如何?”

沉重的箭嘯聲又起,漆黑的箭簇成片飛起,落下時仿佛一場黑色的大雨。

肖準下意識反手揮動□□擋開流矢。

白鶴留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

“你聽好了。有一把劍,劍鋒長三尺一寸,格寬三寸半指,一體而成,鋒利無比。可用劍之人不以鋒利而聞,卻以破壞為用,劍鋒行過之處、氣力溢散,行經草木則草木莖葉寸斷,行經砂石則砂石碎如米糠,行經血肉之軀則血肉橫綻。中其劍者,皮損可醫而經脈難愈,終身需得用上好的赤喉珠吊命解痛…...”

肖準握槍的手突地一顫。

如果說一開始,肖準尚且能夠保持理智清醒地聽對方這番話,可聽到這最後一句,他實在無法維係平靜。

“你說什麼?你怎會知道赤喉珠…...”

“我知道,是因為那是我試過千百種藥草之後,親自得出的結論。”

白鶴留語畢,突然後退半步,他右手摸上肩頭甲衣鎖扣,兩片胸甲應聲落地,隨即他兩手抓住自己的衣襟,猛地向兩邊撕扯。

清脆的裂帛聲響湮沒在周遭的廝殺聲中,一道蜿蜒扭曲的舊傷疤好似惡龍盤踞在他的身體上。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平生氣力在越發震耳的喧囂中咆哮道。

“你看仔細了,這便是動爻之劍與安道劍法留下的傷,世間再找不出兩樣來!你明白了嗎?!你明白了嗎…...”

嗖。

肖準近乎呆滯的眼瞳顫了顫,有什麼東西擦著他的左肩飛過。

顏色、速度、聲音、氣流擾動的頻率乃至箭鋒飛過時帶來的些許玄鐵腥氣,都與十數年前穿肩而過的那一支如此相同。

而恍若當年的情形,又何止那一支箭。

白鶴留身上的傷疤是那樣的刺目卻熟悉,是他當初在姑姑身上隻看過一眼、便夜夜難忘的噩夢。

他的瞳孔漸漸縮放,而與此同時,白鶴留的聲音戛然而止。

黑色箭羽穿膛而過,挺立的箭尖上鮮血如線,將那道陳年傷疤暈染淹沒。

昔日禦史中丞那雙並沒有多少薄繭的手緩緩撫上他的肩頭。

就像很多年前,他拍一拍那少年的發頂、讓他快快長高一樣。

“答應我,照顧小女…...”

嗖。

又是一支飛箭。

隨即,三支連誅接踵而來,無一不在要害、無一不穿腸透骨。

白鶴留的身軀向後仰去,如一株枝乾枯死的老鬆、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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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壁台西南角,燈火闌珊處,玄色衣衫的影衛在棧道上站成兩列,近乎與那一根根梁柱融為一體。

那處單獨辟出、四處設防、八方監控的帳子,如今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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