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雙城夢魘(中)_解甲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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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雙城夢魘(中)(1 / 2)

第一百五十五章雙城夢魘中)

火光閃爍,影子在明暗交界處起舞。

石階向深處不斷延伸,仿佛一場無限下行的噩夢。

細碎的人聲從地底深處傳來、聽不真切,像是無數小鬼的細語。

丁未翔停住腳步,示意身後的兩人順著自己指示的方向看去。

百級之外的石階上立著一道道影子,少男少女們依次麵朝下站在台階上,除了口中念念有詞外,幾乎一動不動,仿佛一群殉葬的泥俑。

旋轉的石階彙聚到了底部,沒入這漏鬥狀洞窟底部的一汪黑水之中。

那潭黑水看起來不過一丈見方的大小,卻因為顏色的緣故顯得幽深不見底,水中央半沉著一口透明晶石雕成的棺材,棺中亦是黑乎乎一團、看不真切。

老婦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靜靜望著那口棺槨。

棺槨旁的黑水中站著兩個人,卻是換了潔白衣衫的沈林林與沈央央。兩人一左一右地上前,將一具如同骷髏骨架一般的肉身從棺中扶起,又用一塊素白的絹布小心擦拭他的皮膚、發絲,其間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起先,她以為那棺中的人形是一具泡了很久的屍體,可過了一會,那‘屍體’竟然轉動著眼珠、醒了過來。

“恭迎家主!”

震天的喊聲從下而上衝上窟頂,帶著喊叫者堅定無比的信念、帶著一股近乎無知的盲目。

是了,這便是那沈石安原本的身體。那老婦顫巍巍地跪下、膝行至水潭旁,從簍中取出放糖的罐子,恭敬遞到那沈石安的‘真身’麵前。

“恭請家主賜血。”

那雙嵌在乾瘦頭骨上的凸出眼球轉了轉,隨即掀開眼皮,看了看麵前的老婦。許久才緩慢抬起左手,伸出那長著長長尖銳指甲的食指,深深刺入右臂之中。

預想中的鮮血並沒有湧出,那具已經乾癟的皮囊中似乎早已不剩多少水分,那老婦等待許久,也才等來幾滴渾濁的血液。但她的臉上依舊是欣喜的,她將那幾滴血小心塗抹在那些飴糖之間,生怕浪費掉一點一滴。

目睹這一切的肖南回胃中一陣翻騰,儘管沒有吃下那顆糖,但那種惡心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幸好,幸好她沒有吃下那顆糖。

“既然來了,何不近前來?”蒼老的聲音自棺中響起,在粗糙的岩壁上碰撞劃過,令人骨節生寒。

“那日聽聞家主所言甚是有趣,不過今日親眼所見、遠勝言辭。”

“三日之約未到,公子不辭辛勞追到此處,可是已有定論、要迫不及待與我交換所需?”

“家主曾言及,織錦中所言,非其族中之人不能解答。家主既要以此做為交易籌碼,又能否自證沈家便是那傳說中織錦一族的後人?”

沈石安枯敗的臉上紋路發生了變化,似乎是在假笑,又似乎是在隱忍。

過了一會,他輕輕閉上眼,沉入那水晶棺槨之中。下一瞬,那一直躺在黑水旁的矮胖娃娃突然渾身一僵,隨即睜開眼、站起身來。

“果然還是這年輕身體的頭腦用起來清醒一些。”純真從那張圓鈍的臉上褪去,轉而變成一種死氣沉沉的老成,“我若不能自證,你又當如何?百年舊事,你能交易的人,不會太多。”

這是篤定了他們彆無選擇?

肖南回定定望向那張圓臉,仿佛能夠看到那藏在那肉體之下的腐朽靈魂。

“他這是千年妖怪當久了,忘了怎麼說人話,何必同他多費口舌。”

那沈石安眉頭一簇,竟能用那樣一張臉做出一副陰冷嫌惡的表情來。

“你是誰?也配這樣同我講話?”

她還未出聲,夙未已先她一步開口道。

“她所想便是我所想,她所問便是我所問。”頓了頓,他又補一句,“這世間需得她俯首帖耳、才能對話的人,還不存在。”

這話若是彆人說出來便有幾分令人發笑,但由他說出來,便有種不容置喙的篤定。

確實,他說不存在,那便是真的不存在吧。肖南回難掩臉上笑意,而那沈石安終於開始正眼打量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從頭到腳纏繞著她,許久才退去。

“你沒有吃糖,有些可惜。”他終於將視線轉開、又看向夙未,笑得有幾分狡詐,“看來我不該向你要那佛珠,應當向你要個人才對。”

“她的價碼,你要不起。”

“好一個要不起。隻是這世間本沒有無價的東西。有需求就有買賣交易,否則,你們也不會冒險前來。”

肖南回抬眼望了望四周林立的沈家人,心中一陣盤算。

“你料定我們今晚會來?”

沈石安笑了,年幼的嗓音將那笑聲襯得有幾分尖細。

“即便知曉我對你們彆有所圖、而這洞窟看起來又如此危險詭譎,你們到底還是來了。因為沒有人能夠拒絕未知的強大以及…...永生的誘惑。”

“這世間沒有什麼可以永生不滅。”

沈石安沒有反駁。

“或許吧。但對於你我不過百年的壽命來說,千萬年已算得上永生。而擁有此等永生之壽者,古來常被奉為神明。我曾說過,那燒骨的家族便是因為被那所謂的神明蒙蔽了雙眼,致使人丁凋敝、殘喘至今,卻未曾告訴你個中細節。今日機緣已至,不如我便說與你聽,可好?”

“家主所言,又是什麼價碼?”

“一會你自然知曉。”沈石安微微一笑,笑意就停在皮肉之上,“上古有神靈,降臨於深山河穀之儘頭,無名無姓,存世百年而無人供奉。終於有一日,他等來了順著洪水漂流至此的落難族人,擁有了它的第一批信眾。”

“起先,它許諾家族中人長生不老、強健體魄的妙法,用施舍血液的方法將力量傳給供奉它的人,使得這一家族馭火而生、迅速壯大,借此奴役族中人近百年。它會在每年新出生的孩童中挑選,留下肉體無限接近完美的孩子選做容器,將那些有瑕疵的人毀去容貌用做世間行走的差遣工具。”

是仆呼那。

巨大的拚圖轟鳴著扭轉拚合,在肖南回的心底構建出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麵。

年幼的孩子們失去了屬於自己的麵容,就連至親血肉站在麵前也不能相認,他們被集中在一起培養殺人取物的技能,感情於他們而言是一種累贅,活著對他們而言的意義隻有服從。

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變成了殺手。他們被奴役的同時,也在尋找接替他們被奴役的下一代。他們會在夜晚光顧那些偏僻的村莊,拐走村裡無人問津的孩子們,從中篩選他們認為合適的接班者、舉行與神締結誓約的儀式,將他們帶入這無儘的罪惡輪回之中。

當年的伍小六便是漏網之魚。

“然而借來的身體終究是借來的,便是再悉心培護、仔細篩選,也終究凡人難承神意。時間久了,那被神借走的肉身便會因為失去靈魂而漸漸衰敗腐爛。慢慢地人們開始抗拒這種侍奉神明的行為,但血液的連接沉積了一代又一代,又豈是輕易可以擺脫的?有些意誌堅強者能掙紮個一年半載,意誌薄弱者不出半月便會徹底淪陷為傀儡。這一族人中抗爭最久的,也不過捱了三年。”

訴說這一切的沈石安神情抽離,她隨手拆下頭上的一支釵子拿在手裡把玩,又用那釵尖隨意在石壁上劃著。

金鐵與粗糙的石麵刮蹭發出刺耳聲響,而那些年輕的沈家後人們就在這樣的聲響中沉默著。

“獲得力量的同時,也必須付出代價。飽受神明折磨的家族終於領悟了這個道理,他們將此奉為信條,開始涉足商貿,從貿戧木轉為貿生鐵、又從貿生鐵轉為貿煤炭。近百年前,沈氏因改朝換代而麵臨滅頂之災,神明在這片大地上開始衰落。又過了幾年,神祠消亡、佛法興盛,南方有僧渡海而來,將這片土地上的最後一位神明放逐。神帶走了族中最後一具容器,自此消失不見,多年後仍沒有下落。”

燒骨一族的後人就是沈家,南方來的僧人便是無皿。而那不知下落的神明,便是仆呼那背後的“那個人”。

“既然你非織錦一族的後人,又怎能解答其中預言?”

沈石安似乎十分喜歡這個問題,故意停頓了一番才慢慢開口。

“聽聞肖家上下除去青懷候肖準,其餘皆死於雨安兵變。那末了,能解開預言的人自然已不在人世,你們能依仗的隻有我。畢竟人既往生,隻能招魂以問之。”肖南回愣住了,她全然沒有預料到肖家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她心底那塊謎圖之中,斷裂的痕跡漸漸吻合,最後一塊拚圖終於就要拚上。

“十幾年前那封經由白鶴留之手、送到青懷侯府上的信,究竟是不是你的手筆?”

沈石安想了想,點了點頭。

“信確出自我手,但我並不認識肖家人。那封信準確來說,是寄給躲藏在肖府中的那個人的。”

“哪個人?”肖南回的心砰砰跳起來,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你休要胡說。我就是青懷候府出身,為何從未聽過你口中提及的這個人?”

“你既是肖府中人,竟然不知道肖黛並非老親王親出的嗎?”沈石安故作驚訝地停頓片刻,隨即點點頭,“也對。窩藏亂臣反賊之後這種事,換了誰都要小心些的。最好是將秘密爛在肚子裡、直到帶進墳墓。”肖南回狂跳的心有一瞬間的停滯。

她仍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但內心卻以掀起滔天巨浪。

黛姨不是肖家人?怎麼可能?他們生的那樣相似,又相依為命地過了這麼多年…...

可是偏偏就是這般荒謬的設定,令她回想起過往的些許疑惑和細節。

比如黛姨為何失了神誌之後的這些年,一直在那偏院裡沒日沒夜地織著帶子;比如為何她會在晃神間講起出口成讖的故事;比如為何雨安之變她拚死護著那條帶子存活下來,而肖準卻對那條帶子一無所知、反而將其與血衣隨意鎖在一堆舊物之中;比如她為何會在那場詭異夢境中見到黛姨…...

過去種種、紛至遝來,令她錯愕而迷茫。

黛姨究竟是誰?肖準又是否知道這些事?還是說…...這才是肖家被滅門背後的真正原因?

肖南回死死盯著那沈石安,再開口時聲音已有些沙啞。

“你說清楚,誰是亂臣反賊?”

沈石安神情平和。

他本就享受這種高高在上、把控全局的快感,有所保留地施舍於他而言,是一種無上的優越感。

“她本姓扈,與我一樣出身北方最古老的四個氏族,是織錦一代最後的傳人。於二十三年前參破天綬之中的預言,卻仍要將其藏匿到最後一刻。我找到了她、並向她提出了一項交易。但她最終選擇了拒絕,而這拒絕帶來的下場,你想必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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