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後,江州時常下雨。
下雨時氣溫驟降,徐儘歡一不小心就染了風寒,雖然不嚴重,但是嬤嬤看得緊,病好之前不許她再出門了。
滿室氤氳藥香,徐儘歡趴在窗邊昏昏欲睡。
已經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了。
窗外雨聲嘩啦嘩啦,雨珠子連成線落下來,砸在生了青苔的青石板上,飛濺成一朵朵形狀各異的花。
“小姐,方公子來了。”春花進來說。
徐儘歡驚訝,“下這麼大雨,他跑來乾什麼?”
春花又說:“方公子好像喝醉了。”
徐儘歡疑惑,方旭升喝醉了?他以前不是不怎麼喝酒的嗎,怎麼突然喝醉酒跑來了?
徐儘歡吩咐道:“讓他去花廳等著吧。”
賜婚的聖旨下來以後,京師已經來了好幾封信催她回京待嫁。她恐怕在江州待不了多久了,與方旭升這個朋友見一麵少一麵咯。
因此,徐儘歡難得對方旭升多了幾分包容。
春花吩咐旁邊的小丫鬟去傳信,她則上前服侍徐儘歡穿上披風。
徐儘歡穿過曲折的回廊,走進花廳時,看見方旭升像個幽魂似的站在屋子裡。
不知他是怎麼打的傘,身上的衣服淋得半濕,袖子口和袍角都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徐儘歡大吃一驚,“你這是怎麼了?”
方旭升一抬起頭,徐儘歡才看見他眼睛通紅。
她語氣遲疑了一下,“你這是哭了?怎麼了到底?”
她老遠就聞到了他身上濃鬱的酒氣。
應當是在山下喝了酒,上山這麼長時間過去,身上的酒味竟然還這麼重,他得是喝了多少啊?
方旭升搖搖晃晃走到徐儘歡跟前。
他臉頰發紅,醉得講話都有些口齒不清了,“徐儘歡,你是不是被賜婚給太子了?”
徐儘歡驚訝:“你怎麼知道?”
方旭升當場就哭了出來,晶瑩的淚水從他的眼睛裡滾落出來,“你怎麼就被賜婚給彆人了?如果我再早一點跟你表白就好了,就差一點。”
徐儘歡見他哭得傷心,就沒忍心打斷他,其實他早一點表白,她也未必會同意的。
畢竟她一直隻是把方旭升當做一個生意夥伴,一個還算不錯的朋友,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他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
在方旭升表白以後,她其實也仔細想過,但是最終還是覺得不合適。
和兄弟談感情她是真的接受不了,太尷尬了。
徐儘歡有點兒尷尬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場麵,有點想笑,又覺得很不道德。
想想方旭升往日裡多麼趾高氣揚、嘴比鐵都硬的一個公子哥,今天竟然就這麼水靈靈地哭了出來。
不會吧?難道他真有這麼喜歡自己?徐儘歡不可思議地想。
她“誒——”了一聲,問他:“你為什麼哭?”
方旭升醉得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他甚至已經醉得神誌不清,不大認得人了,或是忘記了徐儘歡就站在他麵前。
他語氣氣惱地說:“我暗戀好多年的姑娘要嫁給彆人了,我還不能哭嘛!”
“暗戀好多年?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徐儘歡疑惑。
她怎麼沒看出來方旭升暗戀她?
他早些年不就一心惦記著坑她的錢,後來才慢慢有個人樣子。他能暗戀她好多年,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方旭升絮絮叨叨地說:“我一開始不服氣,覺得她一個小姑娘能做成什麼生意?本來想把她手裡幾間鋪子弄過來的,但是後來她還真做成了,我當時就覺得這小姑娘很特彆。”
他醉得倒在牆角,一臉悔恨地哭著說:“這麼特彆的小姑娘要嫁給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