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弘毅禁不住在門口撓了撓頭,這尷尬得。
還沒進門呢,就趕上人家兩口子吵架……
這是一間逼仄的平房,空間很小,什麼犄角旮旯都算上,加在一起,也就十幾個平方吧,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個平方。
趙漢民,白誠誠和兩個孩子,就擠在這樣一間平房裡,生活了好些年。
平房內一角,趙漢民趴在一個小小的台燈下看書。
書桌和他坐的那個小板凳,都是自己製作的,相當粗糙。甚至書桌的一角還帶著乾枯的樹皮,也不知在哪裡找的邊角料。
小小的書桌上,擺滿了各種書籍。
趙漢民大約三十幾歲的樣子,穿著藍色的老棉襖,麵料已經洗得發白,此時此刻,佝僂著腰,鬢角竟然已經有了幾縷白發。
戴著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滿臉愁苦之色。
對媳婦的斥罵,隻能當做沒聽見。
兩個孩子乖乖地坐在小方桌前寫作業,頭都不敢抬。
這小方桌也是“多用途”的,吃飯的時候是飯桌,吃完飯一收拾,就是孩子的書桌。
空間太小,隻能如此利用了。
逼仄的平房裡,到處都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
這年頭,東西都珍貴,甭管有用沒用的,都舍不得丟了。
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同樣穿著藍色棉襖,比趙漢民的棉襖看上去要新一點,麵料還沒有洗到發白。這女人自然就是趙漢民的媳婦白誠誠。
平心而論,白誠誠長得算是漂亮的,五官端正。雖然留著眼下時興的“西瓜皮”短發,不施脂粉,也依舊可見秀麗。
隻不過這時候,白誠誠顯然被什麼事情氣得夠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一手叉腰,在小小的平房裡走過來走過去。
“讓你去要個房子,你都不敢去……”
“啊,你怕他王振華乾嘛呀?”
“他能吃了你?”
趙漢民還是不吭聲。
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
白誠誠就是這麼個脾氣,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就拿他和孩子撒氣。
就讓她發泄一陣好了,等胸中憋著的那口氣出了,也就沒事兒啦。
“我跟你說話呢!”
“你裝什麼死啊?”
今兒個,白誠誠的氣性好像特彆大,眼見趙漢民不吱聲,更加憤怒,幾步衝到自家男人麵前,指著趙漢民的鼻尖開罵。
“你怎麼就不敢跟王振華乾一架?”
“啊?”
“他一個後勤科長有什麼了不起的?”
“憑什麼卡著我們的房子不給?”
“廠裡前前後後分了那麼多次房子,那次都找理由不給我們……他王振華憑什麼?那些比我們晚進廠好幾年的,單身的都分了房子,憑什麼不給我們分?”
趙漢民歎了口氣,還是一句話不說。
他就是這麼個性格,完全不善於和人爭吵。
王振華,他也去找過的。
也和人講過道理,問題人家的道理比他還足,他也說不過人家。
眼見白誠誠氣得眼淚都出來了,趙漢民終於開口說道:“再等一等吧……王科長說了,下次分房,一定考慮我們……說我是剛摘掉帽子,沒趕上……”
“呸!”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白誠誠一口就啐在地上。
“你哪次不是這句話?”
“再等下次?”
“再等下次,你兒子都要娶媳婦了!”
“就咱家這條件,你倒是滿世界打聽打聽,誰家姑娘願意嫁到咱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