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指了出來,白豌這才後知後覺的口中“嘶”了一聲,表情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你都不覺得疼嗎?”
林覆難以理解地給他分離衣領,無可奈何的皺眉。詫異這人是有多心大,才會一點都發現不了。
“小口子,這點血涼拌都不夠,不礙事!”
白豌嘟噥,比起其他人的傷這算什麼。
反正讓這貨的性子當眾叫疼擠淚,那是絕不可能。
可是,等他剛朝前走,就猛地被林覆拽住,老老實實的撕開衣領上了藥,包了白紗。
這反應遲鈍,拖延的時間太久,連衣衫都被血汙和肉黏上還無所謂,令人瞠目結舌。
陳形意見怪不怪,在隔壁床搖頭苦笑,做小弟多年根本就是習慣了。
石室裡,分不清白天黑夜。
白豌還繼續焦灼不安的坐在床榻邊,聽著其呼吸滯澀。
他脖子布條綁的筆直,時不時便要問旁人淩書墨的臉色如何。
隨後,他就是擰著白巾給其降溫擦汗,眼盲不要緊,手又不瞎。
燭光中,人影忙碌的踱步。水盆裡攪動的白巾都迭起水波,其他人都睡下了,還不停歇。
最後,還是阿硯實在看不下去了,說會輪著換巾,這人才肯趴在淩書墨的床邊睡。
………………
不知過了多久,淩書墨從肩頭的疼痛中醒了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卻看到滿眼石牆,有些許火燭光暈落在身上。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藥碗,還有這個滿麵黑灰,疲憊睡去的某人,依稀能猜到幾分。
這人不僅脖子上被白巾纏了傷,手邊還放著隨身的小畫冊和毛筆,時時刻刻不忘丹青。
“花青……味苦甘……藍……可承染濃淡竹葉……”
白豌迷迷糊糊的張口,似乎在說著些什麼。
淩書墨稍稍側身,盯著他黑灰似的臉,輕聲在其耳邊問“在畫什麼?”
“蒲蘆……”
這人一邊說著對答如流的夢話,一邊用手指畫,夢魘中還在做著古怪的事情。
這種情況,居然在背誦花草為顏料的氣味色澤,用以分辨盲畫。
如此愛丹青,引人發笑又感慨萬千。
淩書墨看著這男子夢中睡顏,恍若當初幼年一起學畫那般。
他整個人呆看著還在說夢話的白豌,輕握住其殘缺的右手,多用了幾分力。
實在難以想象,因為連日的身心疲憊和眼盲叨擾,這人已經出現了夢魘。
“真是個傻子……”
淩書墨稍稍起身,又撫了下這人臉上的黑灰,這才發現阿煙正抬著銅盆走了過來。
“大人,你可算醒了。”
阿硯欣喜的放下盆,走上前去。
淩書墨稍稍撐起有些疲軟的身子,阿硯過去扶住,將其扶靠在牆上。
“這裡好像是個石室?”
一聽就知道想問的是什麼,阿硯走上前,小聲道“這裡是林大夫的避難之地,我們就在地下。”
他將林府被燒的事情說出,包括如今大家都有些行動不便,以及某個傻子不眠不休照顧了許久。
聞言,淩書墨不說話,且麵色凝重,分明看得出麵色擔憂。
“如果隻是因為不醫治那人而有此禍,未免太過兒戲。”
空氣中赫然有些冷意。
“阿硯,你代我去向林大夫道謝,再去借些筆墨紙硯。”
淩書墨一麵說,一麵用白巾稍稍給趴在床邊的人擦去麵上熬藥惹來的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