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沒什麼要說的，就，就按照你說的，孩子，賣，賣給你。”賣孩子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鄭長興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又迫於媳婦的壓力，不得不開口。
鄭大江看出了他的猶豫，以為他是舍不得孩子，忙上前來，準備苦口婆心的勸導一番，讓他好生養育兩個孩子。卻不想，還沒等他開口，鄭長庚一咬牙，說出了一句震驚全場的話。
“你說什麼？你要五百兩，賣了兩個孩子！”鄭大江不可思議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五百兩，兩個孩子？怎麼不去搶？
在大慶，一頭耕牛也就十兩銀子，而且還是成年的強壯的耕牛。一個成年人，賣給人家乾苦力，就算是簽的死契，頂天也就二十兩。兩個啥都不會的孩子，他要五百兩。
五百兩啊，村裡的人家，窮其一生，也掙不到五十兩。
看到大家的震驚，鄭長興媳婦一臉的得意，“對，五百兩，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狗娃自從昨天鄭長興同意賣了他時候，他對著自己的親爹內心已經沒有多大波瀾了，這會聽到他要找采薇姐姐要五百兩，也忍不住紅了臉，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無恥的爹。他在自己身上付出過什麼，什麼都沒有。小時候自己是吃娘的奶長到兩歲，後麵吃的飯，是娘做繡活換來的，再後來，自己是吃百家飯一點點活到今天的。他不過就是貢獻了一個種罷了。
鄭采薇其實老早就料到他們會獅子大開口，所以她一點都不意外，看著大家都議論的差不多了，她才出聲打斷了大家的話。
“看來，你們今天見不到五百兩銀子，是不打算讓狗娃跟著我了？”鄭采薇問的漫不經心，但在鄭長興和她媳婦看來，就是被他媽拿捏住了七寸，動彈不得。又見她皺著眉頭讓杜鵑過來，還以為她是害怕自家反悔，讓人去取銀兩來呢。
鄭長興媳婦更得意了，沒想到兩個賠錢貨掃把星，竟然還有人要，還願意花大價錢買了去，真是，大快人心。
“五百兩隻是兩個孩子的賣身錢，他們還得額外支付養老錢，嗯，我們也是講理人家，就五百兩吧。”
還就五百兩吧，這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鄭大江氣的雙手都是顫抖的，鄭老夫人也一臉陰沉，許氏臉色也很難看。這都是什麼父母，僅憑著一點生恩，就要從兩個孩子身上賺取一千兩銀子。
“說完了麼？”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唯獨鄭采薇一臉平靜，耐心的聽著他媽說完，還好心的問有沒有要補充的了。
這一問，問的鄭長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是良心發現一般，任憑媳婦怎麼拽他，他都沒有再說話。
鄭長興媳婦看自己的男人歇菜了，自己也不好太過分，免得落下一個薄待的罪名。想想前後能要回來一千兩，還算行吧，也閉上了嘴巴。
“好，既然都沒有要說的了，那我來說兩句吧。”鄭采薇看了鄭長興兩口子一眼，招手把狗娃喚到自己旁邊，“狗娃，姐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想好了要賣了自個，跟著姐姐麼？”
“不，我不願意，姐姐，我不願意了。”狗娃咬著牙說，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鄭長興兩口子聽他說不願意，霎時變了臉色，怒氣衝衝的瞪著狗娃，“你個掃把星，你有什麼資格說不願意，今天老子就是要賣了你，不然，留著你在家啥都不乾，白吃白喝麼。”
“采薇姐姐，對不起，我不想給你增加負擔，雖然，我很喜歡這個家，吸吸”狗娃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但是，我不能讓他們用我來要挾你們，把我當做從你們身上撈錢的工具，我知道你掙錢不容易，采薇姐姐，我就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們用我來要挾你。”狗娃說的決絕，隱約可以看到嬰兒肥的臉上，是狠辣與果決。
“你個掃把星，你說什麼呢。什麼交用你要挾他們，你是老子生的，你的死活，老子說了算，老子今天說要賣了你，就不會留你在家裡待到明天。”鄭長興一聽，這還得了，這兒子要是死了，自己上哪裡找一千兩去，揚起拳手，朝著狗娃的臉上就要招呼下去。
“住手！”鄭采薇及笄嗬止了，東子眼疾手快的過去把鄭長興拉遠了。
真是沒想到，鄭大人那麼儒雅和善的一個人，竟然會有一個這樣禽獸不如的兄弟。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一個溫暖的懷抱護著自己，狗娃吸了吸鼻子，這味道，好溫馨，像娘親一樣。
鄭采薇看著乖巧的倚在自己懷裡的孩子，和剛才那個狠辣果決完全不同的孩子，鄭采薇有些後悔，剛才問那麼一句，其實是在逼著狗娃在父親和自己之間做一個選擇，沒成想，把他逼上來絕路。
鄭采薇知道，狗娃表麵上活潑可愛，但實際上，卻很脆弱，他的活潑、他的堅強都是裝出來了，畢竟，他才八歲。在上一世，不過是個剛剛念小學三年級的孩子。
“狗娃，彆想那些，也彆怕連累姐姐，也彆輕易放棄自己，你有自己的人生，最燦爛的人生。相信姐姐，姐姐不會吃虧的。”鄭采薇拍了拍狗娃的腦袋，把他往祖母身邊推了推。鄭老夫人也被他剛才的話嚇到，看到孫女把他往自己身邊推，也明白過來，拉著他的衣袖，把他拽到自己身邊，攬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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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長興，你真是好樣的。”鄭大江冷眼看著鄭長興，眼底滿滿都是失望。鄭家的子孫啊，怎麼會變得這麼冷漠無情。虎毒尚不食子，況且是個人！
“馬伯，以往在京城，家裡的下人，都是你負責買進，京城的物價，買一個成年人，多少錢？”鄭采薇不再看那對令人作嘔的夫妻，轉頭問馬伯。
馬伯朝著鄭采薇拱了拱手，“回小姐，成年男子，二十兩；男童，五兩；女童，十兩。”
馬伯低沉的聲音響起，鄭長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但不願深究。那是逼不得已賣孩子，才值那點銀兩。自家這兩個，可是人家求著買的，價錢肯定不一樣了。
“你們同意這個價麼？”鄭采薇轉頭問鄭長興夫妻，眼裡看不出波瀾。
“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剛才說了，一千兩，一個子兒都不能少。”鄭長興沒有開口，他媳婦雙手叉腰，一臉不忿。
“好，不同意。東子，馬車備好了嗎？”鄭采薇平靜的轉頭問東子，那樣子，就好像問你飯吃了沒有一樣，風輕雲淡。
“好了。”
“好，族長爺爺，要勞煩您受累，跟著東子跑一趟縣衙，找一下縣令張大人，就說，鄭長興夫婦虐待幼兒，長期不給吃飯不算，壓榨幼童，導致兒女身體虧空，命不久矣，請他秉公辦案。狀紙我已經寫好了。勞煩你帶著豆娃和豆豆，請張大人主持公道。”鄭采薇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鄭大江。
原來她老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昨夜安頓好自己和豆豆，她又去了書房，是熬夜給我們寫狀紙麼？狗娃鼻子酸酸的。被人護著是這種感覺麼，真好。
“狗娃，你帶著豆豆跟著族長爺爺跑一趟，彆怕，你身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據。”鄭采薇拍了拍狗娃的腦袋，又把豆豆從張媽媽懷裡抱過來，得給狗娃。“豆豆乖，好好聽哥哥的話，一會讓東子哥哥給買桂花糕。”
豆豆乖巧的點頭，緊緊緊緊摟著哥哥的脖子。
看到這樣乖巧的一雙兒女，鄭長興眸光閃了閃，有一絲觸動，但，“我是他老子，老子教育兒子，天經地義，就是皇帝來了，也管不著。”鄭長興一聽鄭采薇要讓狗娃去狀告自己虐待幼兒，瞬間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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