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狗娃早早的就醒過來,麻利的幫著馬伯掃院子,本來是想幫著東子哥哥挑水的,東子不讓。做完這些後,就開始焦慮的在院子裡踱步。昨天說好了今天要請族長爺爺過來,自己要簽了身契,賣給采薇姐姐家當下人。
哦,不對,成了下人的話就不能叫她采薇姐姐了,得跟著東子哥哥他們叫她小姐。
“采薇姐,小姐,你醒啦!”狗娃看到鄭采薇推門出來,一臉高興的迎了過去。
“你叫我什麼?”鄭采薇以為自己剛睡醒,聽錯了。
“小姐呀,我都要賣給你家當下人啦,當然不能再叫你采薇姐姐啦,要跟著東子哥哥一樣,叫你小姐。”狗娃說的眉飛色舞,完全沒有賣身為奴的擔憂,而是脫離苦海的興奮。鄭采薇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喉嚨酸酸脹脹的,窩心的難受,這才是個八歲的孩子啊,怎麼能這麼懂事。
鄭采薇一如既往的摸了摸狗娃的頭,“不準叫我小姐,叫我姐姐,聽到沒有,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姐姐!姐姐!姐姐!”狗娃從善如流,接連叫了好幾聲,覺得姐姐這個詞,真是動聽極了。
“姐姐~”身後一聲軟糯的聲音傳過來,鄭采薇愣愣的回頭,就看到豆豆朝自己伸著手,“姐姐抱抱。”
眼淚就那麼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鄭采薇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善事,才遇到這麼兩個乖巧又懂事的弟弟妹妹。
彎腰把一把把豆豆抱起來,豆豆伸手幫著鄭采薇把臉上的眼淚抹去,“姐姐不哭,豆豆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豆豆,我的好妹妹!”
許氏和鄭老夫人出門看到這一幕,也跟著紅了眼眶。“豆豆,狗娃,過來,到祖母這兒來。”鄭老夫人朝兩個孩子張開手。
豆豆邁著小短腿,飛快的跑過去,投進鄭老夫人的懷裡,“祖母,祖母,祖母。”狗娃到底大了一些,不好意思撞進祖母懷裡,站在鄭老夫人跟前,一疊聲的叫祖母。
“哎哎哎。”鄭老夫人笑的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豆豆,狗娃,我”許氏有些無措,不知道要讓兩個孩子叫自己什麼合適。
“娘!”
“娘親!”
許氏愣了愣,眼淚就那麼滾了下來,一邊擦眼淚一邊應,可是眼淚啊,就是擦不完。
豆豆知道許氏肚子裡有小妹妹,隻敢輕輕的挪進她懷裡,在她臉上親了親。
呼~,鄭采薇吐了口氣,真是兩個小機靈鬼!
看著原本因為阿濯的離開顯得有些冷清的院子,因為兩個孩子的加入,多了幾分溫馨,鄭采薇心底一片柔軟,雖然接下可能會是一場硬仗,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享受此刻的美好。
“祖母,既然狗娃和豆豆留在我們家,總不能真的收了他們做下人,被外人知道了,會戳父親的脊梁骨的,所以,我想讓父親把他們過繼過來。”過繼,一般都是自家無所出,為了家業有人能繼承,才會選擇從旁支或者族裡找合適的男孩過繼過來做兒子。像鄭長庚家這樣兒女雙全,妻子又身懷六甲,還選擇的過繼的人家,翻遍整個大慶,都找不出第二個,更彆說,還要過繼一個女孩的。
但是,鄭采薇就這麼平靜的說了出來,不是她在家裡有多大的話語權,是她太了解自己的祖母和父親。兩人生來就是菩薩心腸,還在京城了時候,鄭長庚曾在郊外以建山莊的名義建了一個很大的園子,當時還被禦史彈劾他奢靡。
進去後的人都知道,裡麵並沒有精美奢華的亭台樓閣,有的隻是一排排的屋舍。曾經在這一塊巡邏京衛及知道,這個山莊的大門從來不關閉,主家也從未出現過。大門敞開迎接的,是落難之人。
言歸正傳。
鄭長庚連從未謀麵的人都願意給出自己的善意,更彆說,是兩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這是肯定的。”鄭老夫人拍著鄭采薇的手,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已經讓張媽媽把吃食都備上了,一會解決了他們兩個的問題,你就帶著他們到河堤上去,見見你的父親,順道啊,給他們起個名字,一直叫狗娃和豆豆,也不是是個事兒。”
看著祖母已經安排妥當,鄭采薇微笑著點頭。那接下來,就迎接風雨吧!
“馬伯,要麻煩你跑一趟二伯爺家裡,把這件事跟他說一聲,他是鄭氏一族的族長,過繼這樣的大事,得有他在場。對了,過繼的事等狗娃和他爹徹底斷絕了關係後,我們再說。”馬伯點點頭,出了門。
“東子,狗娃爹這邊,你過去問一句,賣狗娃和豆豆這件事,是在他家說,還是在我家說。”
“是”東子應聲出了門。
“等會兒。”鄭采薇叫住已經出了門的人,“不用跟他客氣,他要是不願意解決,你告訴他,我們就縣衙見,虐殺親子,我要讓他把牢底坐穿。”
按大慶律父母可以賣孩子,但不得虐待孩子。
對於這一條律例,鄭采薇是佩服大慶的始祖皇帝的,在這樣的冷兵器時代,一場戰打下來,一個國家十分之一的青壯年就要埋骨他鄉。人口才是第一生產力,隻有保證孩子能夠順利長大,才能有更多的青壯年投入戰場,保衛家國。
二伯爺鄭大江幾乎是收到消息及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問清楚前因後果之後,直罵鄭長興兩口子不是人。自家大兒子媳婦一直幫著照顧豆豆,自己是知道的,那時候,還以為是興子的新媳婦進門,不會照顧孩子,才麻煩她,沒成想,是人家做爹的壓根就沒管過孩子。讓一個五歲的孩子照顧一個才出生的小娃兒,竟然還搶奶娃子吃的。要是鄭長興在自己麵前,鄭大江巴不得揍死他算了,這樣的人,連牲口尚且不如。
隻是,他也擔心鄭采薇一家才落難回來,家裡又有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兩個孩子跟著她,會增加他們的負擔。
鄭采薇心下稍感安慰,二伯爺一家真的是頂好的人家,要不是有三伯娘在背後撐著,狗娃和豆豆能不能活到現在還得另說。
依哩哇啦的吵鬨聲從門外傳來,鄭采薇止了話頭。鄭大江也收起剛才和藹的笑臉,板著個臉,一臉嚴肅。看到鄭長興推門進來,給了他一個白眼之後,側過身,一臉怒其不爭,不想說話的樣子。
鄭長興有些局促的搓著手,看看鄭大江,又看看鄭老夫人,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還是鄭采薇開門見山。
“狗娃和豆豆,我要帶走,你作為父親,還有什麼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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