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芹半點沒有被撞破的難堪和沉默,一個勁兒地瞟著幾位身價不菲的闊少,眼神飄忽不定。可惜鬱拾華的眼珠子像是黏在喻姝臉上一般。
唉,她咋沒這個命呢。
便是當一輩子的地下情人,也妥妥地富貴後半輩子啊。
有什麼好愁眉苦臉的。
鬨不懂。
她嘴角一撇,將眼底的不解和不屑抹去,婷婷嫋嫋地離開了。
“你打給她多少啊?”薛慕童純好奇地湊過來問。
喻姝“兩萬。”
“挺大方啊——話說,那媽媽桑是什麼?十多年前,你就和那姑娘認識了?”薛慕童方才聽得最是坦蕩,就差把耳朵貼在門上了。
喻姝心平氣和地一笑“是十多年前,蔡女士還沒入行的時候,和她有過點交集。剛剛我先碰上了蔡女士,說了幾句過往,蔣小姐聽得入耳,所以提及。”
她答得簡單而認真,看似和薛慕童在說,實際是說給鬱拾華聽的。
省得某人天馬行空想象個沒完。
“董薈然是誰?你們有人認識嗎?”薛慕童隨意問了一嘴,說完才想起……自己外公有個姓董的侄女婿,前幾年的壽宴上,依稀聽到過這個名兒。
喔,是跟著一塊來拜壽的。
程善北滅掉煙頭,白了眼薛慕童“真不容易,腦子今兒沒生鏽。”
董家是非常典型的中等知識人家,有點根基卻隻在中層打轉,對他們這樣進入資本世界的世家毫無威懾力,但對付像喻姝,或是高醒言這類普通人,算是手到擒來,為所欲為。
“包廂裡小荷等我們呢。”寧摯元恰如其分地出來打圓場。
左右這是喻姝的私事,他們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去幫忙解決,更何況他和鬱拾華一塊長大,曉得他心性裡的一些偏執。
隸屬於自己的一切,必須親自守護。
旁人不得染指,更不容置喙。
叮鈴鈴——
悅耳的電話鈴響起。
喻姝定睛一看,來電顯示是秋海棠。
緊張感頓時揪住她的心臟,誰叫蔣芹剛剛透露了董薈然盯上她的事實呢。
她身上說是破綻漏洞一大堆都不為過,不過好在看著還算光鮮亮麗,又有鬱拾華這麼個唬人的名頭在。
至於秋海棠……
早被世事的淒風苦雨刮得遍身篩子,沒有一處是不薄弱的。
“喂。”喻姝側過身子,在一眾探究的目光裡往門外挪。
對麵遲遲沒傳來秋海棠一貫甜膩的噪音,然而一段段的嘈雜音足夠說明電話是接通的,喻姝的心漸漸被提了上去。
“賤人!說話!”
粗重又不客氣的男人一聲怒吼。
緊接著便是一陣令人聽之難受的掙紮嗚咽聲,有衣物摩擦地麵的拖拽響動,不等喻姝深呼吸兩個來回,久違又熟悉的嗓音終於開口。
“阿姝,是我……”
短短四個字說完便被人搶斷,有粗獷男聲傳來“有錢沒錢?再晚個一兩天,你這漂亮姐們就要斷手斷腳了……!再或者,指不定你能在國外哪個暗場裡看見一出精彩絕倫的表演!”
又是高麗貸。
喻姝靜靜聽完男人一連串的狠話和威脅,許久才問“她是幾號借的錢?”希望秋海棠隻是單純地借錢,高麗貸已足夠難纏,千萬彆再有董薈然的手筆。
討債的男人撥了好幾個電話,一模一樣的開場白,竟全部一無所獲,早就滿腔怒火,火冒三丈了。這時見喻姝不同旁人或掛斷或反罵兩句的架勢,心上一喜,曉得是逮到正主了。
就說這娘們從鵬城借到燕京,還能活蹦亂跳個十多年,必定有能還債的後手。
“閒話少問。十萬明晚前打來。”
喻姝聲音冷漠“十萬塊哪裡這麼好掙,你給她聽電話。”
男人啐了一口,不過聽喻姝的話風,真能一口氣給人拿出個十萬元來,也便壓了壓眼底的不耐,將秋海棠一把扯了過來。
“海棠,你什麼時候借的?”
秋海棠欲哭無淚“十六天前的淩晨。”是家裡電話來的急用,實在被逼得沒法子了。
“本金多少?”
“五萬元。”
喻姝心一橫“十萬還不夠本息?”她這朋友借的高麗貸是越來越黑心了。
秋海棠唯唯諾諾“之前還有幾萬塊。我每個月陸陸續續地打錢過去,這次是周轉不上了。”
喻姝聽得沒滋沒味“那你問問,還了十萬能安生多久?”
男人顯然聽得專注,眼瞅著真能敲一筆竹杠,立刻接話“五萬元債消,剩下的每個月照舊。”
“那你把她賣去國外吧,一點誠意沒有。”喻姝說到做到,沒等對方反應過來,直截了當掛了電話。
包廂很是寬敞,喻姝龜縮在露台邊上講電話,不遠處的沙發上坐著麵色漠然、眉頭緊皺的鬱拾華,相當驚訝得看她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
不過喻姝心緒不寧、兩眼發直盯著手機的姿態出賣了她內心並不像行動上那麼乾脆利落,妥妥和高麗貸在玩欲揚先抑的心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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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是贏家。
對麵連一分鐘都等不及地重新撥了回來。
喻姝故意等了五聲鈴響才冷聲接起。
“廢話少說。”
短暫的幾秒過後,是秋海棠怯弱又乾啞的聲音。
“阿姝。”
嗯,看來冷漠挺有用,能和秋海棠直接說上話了。
雖然一邊肯定有人監聽著。
“他們打你了麼?”喻姝的口吻自然而然地軟和下來。少年時期的記憶潮水般湧來,成年前她第一份在網吧兼職的工作還是秋海棠幫著說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