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從來不是喻姝害怕的點。
她害怕的是……
照片背後的真相被昭告天下。
“其他話還有嗎?”喻姝的聲音終於帶上一絲顫意。
“沒了。再見。”
沒等喻姝回過神來,惡魔的召喚已經傳送到了她的手機上。
照鏡堂,臨水軒。
晚上七點。
她側眸看向今早上才送來的衣裙,是萊潔的許映雪特意致電給她的。
“是我一點點心意。也祝你和鬱總長長久久。”並且幫她約好了明天的妝造一條龍,上門服務。
可能做這行的天生消息靈通,或者人家心地善良。
到這一刻,喻姝還是沒往鬱拾華打算的方向去想,以許映雪的條件身份,若不是喻姝幾乎要成為板上釘釘的鬱家少夫人,又怎麼值得她放下身段來主動討好呢。
她沒了試裙子的心思。
而後又有陌生電話進來,托閻仕淮的福,她本能起了警惕心,不痛不癢地喂了一聲,儘是冷淡漠然。
跟了鬱拾華那麼多年,這點功夫是無師自通了。
對麵明顯遲疑了下,還是很有禮貌地問“請問是喻姝女士對嗎?”
喻姝一聽這語氣稱呼,稍稍放下了心。
“是。”
“我這邊是燕京紅十字會分會,你昔年在滬城是否獻過血?”對方問了個喻姝始料未及的問題。
“沒有。”
她大學的精力全在掙錢上,沒乾過這種需要靜養半個月的善事。
“非常抱歉,因為這邊資料顯示有您名字的血包,但沒有您獻血的記錄,我們特意來與您核實,您是o型血嗎?”
這是十分古怪的邏輯。
喻姝感覺到了裡麵的貓膩,但考慮到她隻需要答是或不是,她還是息事寧人地搖頭道“不是。”
她無法想象電話對麵,對她這個粗略的答案多麼翹首以盼。
“好的,我們再聯係其他人,非常感謝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電話利索斷了,仿佛隻是為了確認o型血是不是她的血型一般,沒頭沒尾地令人發懵。
就當閻仕淮不急不緩地在照鏡堂與經理描述布置時,董薈然的消息來了,同時,照鏡堂的東家來巡店了。
他慵懶地看著一身運動健將打扮的中年男人,快六十的人了,體態步伐竟然不輸三四十的壯年,難怪季清泠都扛不住地淪陷了。
“這是……”
趙舒君何等敏銳,用冷毛巾擦汗的一點縫隙間,便瞧見了同樣打量著他的閻仕淮。
“什麼風兒吹你來了這兒?”
他對閻仕淮真沒啥偏見,左右不是他的私生弟兄,也不是他的利益競爭對手。
來者是客。
他這兒一晚也得六位數起呢。
“來見見世麵,熏陶下品味。”閻仕淮嗅了下茶香,舉杯向他示意,“茶是好茶,趙老板大氣。”
“怎麼?有對象了?還是相親?”趙舒君掃了眼經理手上的菜單與信息表,隨口問。
就是這日子,嘖。
泠泠家大孝子的生日……
“算是吧,看她賞不賞臉了。”閻仕淮特意挑的風水寶地,就是篤定鬱拾華為了親媽,也不好在這裡發瘋。
經理趁機揚起笑臉“敢問,那位小姐姓什麼?我們也好作準備。”
閻仕淮挑了挑眉,心想這可是你主動問的……
“姓喻。”
趙舒君正理著被汗漬浸透的護腕,聞言難免靜了一下,心底微微冷笑,難怪這位閻仕淮風評極差,專挑人的痛點來踩,哪能有什麼好名聲。
破壞泠泠婚姻的直接第二人。
變相成全他和泠泠的人。
他這會兒還當是此鬱,卻沒想到是彼鬱。
經理笑容滿麵,順應著閻仕淮的話道“是鬱家小姐嗎?兩位也是年貌相當,郎才女貌。需要特殊布置嗎?”
“不是這個鬱,是口俞喻。至於布置……場地浪漫些,布置些花就好。”閻仕淮認真糾正,半點不在乎邊上趙舒君陡然沉下來的臉。
喻姝。
托泠泠的交代,他早把這位鬱拾華可能的對象人選盤了一遍了。他甚至暗暗祈禱著,喻小姐最好神通廣大迷倒鬱拾華,省得這個孝子巨嬰三天兩頭來找媽媽吃奶。
自打這倆或許會結婚的可能性一出,趙舒君算著日子,大孝子有十天沒來看過親媽了。
即將步入有了媳婦忘了娘的終極階段。
噢耶。
趙舒君沒來得及高興幾天,今兒就有人上門尋晦氣來了。
“哦,哦。這位喻小姐有喜歡的花嗎?”經理還在不知死活地走著流程,按部就班問著客人喜好。
“漂亮的時令花就好。實不相瞞,我和她真不算熟,就指望著借這頓飯拉近下關係。”
閻仕淮目光迷離,笑容淡淡的。
趙舒君卻不愛和人玩猜猜猜的遊戲,他直接上前沉聲問“喻小姐?全名喻姝嗎?”
“嗯,您見笑了。”他毫不猶豫地含笑道。
“經理,取消他的訂單。”趙舒君對大孝子的印象一般,他相信大孝子也不愛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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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明知閻仕淮的客人是喻姝的前提下,趙舒君說什麼也不想和大孝子起這種根本洗不乾淨的衝突。
“哎,這就過了吧。據我所知,鬱拾華對外不都是單身嗎?喻小姐同他有什麼關係呢。何必避我如蛇蠍。”閻仕淮故意拖長了語調,懶洋洋道,“況且……哪有把生意推出門的道理。”
“這與我無關。”
趙舒君心裡呸了一聲,原來世上真的有喜歡彆人老婆的賤種,大把年輕漂亮的單身姑娘不去追,非得眼紅彆人的。
“是吧,無關就好。再說了,趙老板不想見識下現在女人的品質?我約了她,但她不一定來啊。”
趙舒君尋思了會他的用意,雖然覺得把人趕走是上策,但考慮到他後續作妖的可能。
還不如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可控。
免得大孝子發瘋去了彆的地方。
他溜了眼四周齊全的監控,莫名歎了口氣。
隻盼這姑娘腦子千萬清醒,圖錢也好,圖感情也罷,大孝子總歸比這禍害人間的私生子強多了。
“閻先生,她這幾年燕京住院都在鬱寰集團下的私人醫院,信息是肯定拿不到的。”
這邊是苦苦尋女,一顆心在油鍋裡滾的閻君合。
“最近行程的話……明天是鬱拾華生日,聽說早早訂了徐安會館。我今兒往那裡走了一趟說要訂座,結果被告知包場了,而且我看到了不少人在忙著布置場地,還運了好些大煙花,有人在規劃。”
閻君合心裡是說不上來的滋味,該為他可能的女兒得到男方的重視感到欣喜,還是為遲來的盛大感到傷懷?
快五年了。
喻姝自研究生畢業進入鬱寰工作,到今年都三十歲了。
“至於唾液毛發……”
那人有點艱難道“實不相瞞,閻先生,這位住的地方和平日出門的情況,比之您也不差什麼。鬱拾華那邊都包辦了,輕易沒法接近。”
“明日去徐安會館。”
閻君合輕易敲定了行程,又打開集團平台,查看近來幾大項目。
老樣子。
大侄子吃肉,三房和閻仕淮喝湯。
等他的小兒子大了,估計就年年等著分紅了。
也挺好。
閻君合閉目養神,不斷複盤著昔年他和何裳走到那一步的經過。
是誰誘導他去查女兒的基因和血緣……
又是出於什麼緣故,他開始起了疑心。
可惜不管他怎樣想得陰暗齷齪,他都找不到可疑的人,他和何裳婚姻破裂,和何家決裂,一定程度上間接失了助力。
獲益者……
是大哥。
奈何自家大哥是個腦細胞不多的,這些年更是全部溺死在了酒精和女色裡,而且當年何裳的急產……
對,為什麼會急產呢?
那麼突然地生在港城回京的路上?
還是偏鄉下的醫院。
久遠的時光長河裡,一幕幕發黃的畫麵,一句句陳舊的言語,共同編織成了精密的網,向著試圖扒拉出什麼的男人兜過來。
他無力地歎息、
無論怎麼縝密地推論,最後得出的結論,無非是世事無常,命運愛捉弄人而已。
然而他看著看著,卻發現了其中一個項目,牽扯著他的大侄子,私侄子和鬱寰集團三方。
他想點進去看看具體投資金額和方向,被彈窗告知權限不夠。
閻君合直接打了電話給大侄子。
電話是秘書接的,“非常抱歉,二爺。閻總在開會。”
“我等他回電。”
閻靳深足足讓自家二叔等了快一個鐘頭,不過閻君合一聽他略啞的聲音,和其中無論如何都無法用冷淡掩飾住的疲倦後,那一點點等待的鬱結之氣也都消了。
“二叔主要想問,為什麼閻仕淮和你一同合作一個項目。”且這個項目正對鬱寰集團。
是的,就是喻姝親自準備的那場簽約。
項目規模很大,恒天這邊閻靳深吃肉,閻仕淮喝湯。
“是爺爺的吩咐。”閻靳深答得乾脆。
用一個相對能乾的私生子來鞭策一個即將登基的太子,閻君合簡直覺得他父親越來越有漢武帝的味兒了。
也不對,人家是拿個堯母門當信號槍。
老爺子是直接玩起了接班人的製衡。
“好,二叔不打擾了。你忙吧”閻君合說話客氣,換做一般叔侄,話大抵是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