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王家,馬不停蹄地就往尚書府趕。
先前多是張知序往她那邊跑,驟然要去找他,陳寶香還差點走錯路口。
等到東側門外,卻見張知序的尚書府已經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有想來拜高門的學子,有罵罵咧咧的被裁官員,有來打秋風的遠房親戚,也有來求人情的商賈之流。
人群裡不知誰說了句什麼,群情突然激憤,紛紛撿起石頭就往庭院裡打砸。
陳寶香臉色一變,馬鞭一甩就大喝:“住手!”
清脆的鞭響回蕩在街道上,眾人一愣,紛紛回頭。
“是她。”
“她也好意思吆喝,咱們丟飯碗也有她的功勞。”
“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大盛的風氣就是他倆給帶壞的。”
非議聲四起,恨張知序的人顯然也恨她。
但大抵是因為方才那一鞭子在地上甩出了一條深深的凹痕,這些人隻是動嘴皮子,卻沒敢上來與她動手。
陳寶香冷笑,掃了他們一圈,捏著鞭子指著尚書府:“但凡這裡頭住的是個心狠的,巡防早將你們全抓大牢裡去了。敢在這裡打砸,不就是仗著他脾氣好不跟你們計較?”
“他不計較,我來計較。”
“永和坊巡防錄事吳昌何在!”
一聲暴喝,躲在旁邊喝茶的吳昌連滾帶爬地就衝了過來,扶著頭上的官帽連連朝她拱手:“陳將軍息怒,息怒,巡防營的人馬上就來。”
眾人一聽,登時四散開去。
陳寶香臉色仍舊不好看,翻身下馬就想進門。
旁邊一直等著的一群人趁機圍了上來,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陳寶香:?
她目光不善地回眸掃視。
“我們都是他叔伯,往上數三代都住一個屋裡呢。”那些人連忙解釋,“走親戚,走親戚而已。”
“走他的親戚又不是我的親戚,跟著我做什麼。”
“這不順路麼。”
“不順路。”她麵無表情地抽出佩劍,寒光一閃。
“近我身者死。”
張知序正在書齋裡裱畫,突然就覺得外頭的吵嚷聲小了許多。
他好笑地問九泉:“他們終於累了?”
九泉撓頭:“不應該啊,平日裡是這堆人累了就會換下一堆來。”
主人在尚書府已經好久沒睡過整覺了,九泉有時候都想慫恿他去翻平清侯府的院牆,那邊起碼能休息好,不至於每日勞累還不得安生。
正想著呢,書齋的門就被推開了。
九泉不滿地回頭,剛要說寧肅這也太不見外了,哪有直接推門進的,就對上了陳寶香略帶火氣的雙眸。
他:“……”
他立馬見外地退了出去。
張知序很意外:“你今日不是有事要忙?”
“忙完了。”她在他的書案前站定,臉上怒意猶在,“你府外每日都這麼多人?”
他輕笑:“也挺熱鬨。”
“熱鬨什麼啊熱鬨,吵死了,你也不叫巡防來。”
“人總要有個泄憤的口子,不然怒火積攢,保不齊要出什麼事。”他不以為意地道,“再過幾個月就好了,這幾個月事情堆在一塊兒,也是沒法子的事。”
他說著,用毛筆沾了漿糊就要繼續裱畫。
陳寶香一手撐著書案邊沿,一手伸過去,倏地拽住他衣襟將人拉到自己麵前。
“除了這些我能看見的。”她問,“你還在經曆什麼我看不見的難事?”
張知序眼睫微微一顫。
兩人離得很近,鼻尖都快碰在了一起,她眼裡毫不掩飾的擔心和氣憤就像揭開鍋那一瞬的熱氣,避無可避地朝他洶湧而來。
他心口一軟,下意識地跟她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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