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口的墨硯聽到屋內傳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隨後蘭亭舟沉著一張臉走出來,他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屋裡的人是誰,竟惹得公子如此氣惱?
聽著身後陸青寧愉悅的笑聲,蘭亭舟下定決心,蘭亭之下幾月的生活費,彆想要了。
蘭亭之是他胞弟,小他六歲。蘭家遷到清水鎮時,蘭亭之才五歲。
因營養不良,蘭亭之小時長得很瘦弱,跟隻小貓似的,還愛生病。蘭家在清水鎮是外來戶,因而他也沒少被附近孩子欺負。
甘采兒得知這情況後,當即就替他出頭,狠狠教訓了那幫孩子,還押著欺負過他的人來道歉。後來,蘭亭之與他們一來二往,倒和那些孩子打成一片。
不過,他也由此沾上愛動手的壞毛病。書是讀不進一點,成天就好舞刀弄棍。幾年下來,仗著有甘采兒給他撐腰,儼然快成清水鎮一霸了。
蘭亭舟既怕他長歪,也怕他練功歪,就將他送去玄蒼山習武。
這一去就是好幾年,上次還是自己結婚時,他向師門請假回了家一趟。
可沒想到,這小子嘴這麼碎,竟將家長裡短一一寫給外人知曉!
蘭亭舟冷著臉暗忖,還是教訓少了。
蘭亭舟回到客棧時,甘采兒已休整好,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歪在窗前的矮榻上看話本。小紅陪在一旁,安靜地打著絡子。
見蘭亭舟回來,甘采兒將書放下,站起身迎上前去。
“這麼快就回來,可用過晚膳了?”
“不曾。”蘭亭舟搖頭。
“那敢情好。這間客棧的醉酥鴨可是旦州府一絕,姑爺正好嘗嘗。”小紅笑道。
“你們吃過了?”
“那哪能呢!小姐可一直餓著肚子等姑爺回來呢。”小紅字字清脆。
甘采兒撫額,隻覺頭疼。
小紅無時無刻不撮合她與蘭亭舟,真是讓她渾身尷尬。
“小紅,你下去安排晚膳吧。”
甘采兒將小紅支走,生怕她再說什麼出格的話,又惹來蘭亭舟誤會。
“其實不必等我。”蘭亭舟聲音清淡。
甘采兒自嘲一哂,果然。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實在不願在此事上糾結,便岔開話題。
“後日你可有空?”
“後日?是有什麼安排嗎?”蘭亭舟問。
“娘聽說我們要來旦州府,就給了我一張請帖,說是什麼賞荷宴的。她說這是旦州府都難得的盛會,讓我們有空也去看看。”
蘭亭舟一愣。
賞荷宴的請帖?!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次賞荷宴,由知州杜仲發起,旦州文壇的文人才子大多會前往,確實是盛事。有機會能去,自然不容錯過。回頭我得好生謝謝嶽母大人。”
瞧著蘭亭舟眼裡突然亮起的光,甘采兒嘴角微翹,心中也禁不住雀躍。能讓他開心就好,也不枉自己費心一遭。
想起前世因自己的患得患失,就對蘭亭舟各種阻撓,實在是錯得離譜。
回想起自己以前的劣跡斑斑,而蘭亭舟對她始終以禮相待,最生氣時也頂多是冷淡疏離,不搭理她而已。
甘采兒覺得,蘭亭舟真是世上難得的,脾氣很好的人。
蘭亭舟脾氣好,也隻有甘采兒如此覺得而已。
而蘭亭舟脾氣惡劣,才是大多數與他交過手或是共事過的人的共識。
景和二十五年,初春。
厚重了一整個冬季的冰雪終於慢慢消融,樹上的春芽悄悄探出了頭,萬物開始複蘇。
“大人,衛國公求見。”門房來報。
“不見。”
“大人,衛國公又來了。”隔日,門房又來報。
“不見。”
當第三次,門房再來報時。
蘭亭舟終於撩起眼皮,看了門房一眼,聲音清洌冷淡。
“此等不相乾的人,若是再來報,你就自去莊子上呆三年。”
年輕的門房頓時噤聲,唯唯諾諾退下。
他一頭霧水,自己一個門房,有人來訪,難道不該來通報?更何況對方是才升任一等國公的衛國公!
翌日散朝後,孟煜攔住蘭亭舟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