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耗儘所有心力去追、去求,可到頭來終是兩手成空的無力和痛苦,她不想再經曆一次。
蘭亭舟再好,也不是她的。
情之一事,她再不願沾染半分。
“姑爺連拿二個案首呐,現在又進了旦州最好的書院,小姐想當官太太,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在小紅眼裡,自家姑爺哪哪兒都好,就是天下第一。當然,蘭亭舟後來也確實天下第一。
甘采兒笑笑沒搭話,指尖劈線撚絲,在燈下開始繡荷包。
“咦,小姐,你這繡的怎麼船是在雲上飄呀?”小紅探頭瞧過來,一臉奇怪。
甘采兒一怔,低頭看著手中的針線。
隻見手中黛青的荷包上,一隻孤舟正飄在朵朵白雲之上。
甘采兒有刹那的恍惚,思維被拉回到前一世。
雲上孤舟,是她前世重回蘭府後,給蘭亭舟做繡品常用的紋樣。
舟,是蘭亭舟,而雲,則是沈雲曦。
前世,她被梅婉吟設計趕出衛國公府時,她身無分文,且一身傷病,抱著才三個月大的孟芙,母女二人差點一起死在荒廢的土地廟裡。
是路過的沈雲曦救了她們,還將她們母女帶回蘭府。
於是,甘采兒二嫁蘭亭舟,成了他的妾。這樣,她們母女終於有了一個棲身之所。
重回蘭府後,每次給蘭亭舟做小物件,她都繡會‘雲上孤舟’。她是真心希望蘭亭舟與沈雲曦二人平安順遂,幸福美滿。
她記得前世死前,自己正繡著的也是這樣一個荷包。
本打算當成新年禮物送給蘭亭舟。隻是那時天氣太冷,凍得她手腳發僵,繡了好幾日,也沒能完成。
甘采兒捏著手裡的荷包,心裡發緊。
她不過是閒來無事,想做個荷包練練手,找找感覺。誰知竟不知不覺間做成與前世一樣的。
這也算是前世債,今生償麼?
前世那個沒繡完的荷包,最後還是到了蘭亭舟手裡。
景和二十四年的暴風雪,讓蘭亭舟右眼跳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他便帶著親衛,拿著銀炭和新衣去了甘采兒的住處。結果,屋內空無一人。
破舊的木屋裡凍像冰窖,吹著呼呼的北風,泛著徹骨的寒意,沒有一絲熱氣。
是知道他要找來,所以又跑了?還是說,一聽到孟煜回來,就找他去了?
蘭亭舟眼眸低垂,目光幽黑,雙唇抿成鋒利的弧度。他渾身上下泛起的寒意,比屋外冰天雪地還冷。
可當他陰戾的視線掃過針線簸箕時,他看到裡麵躺著一隻半成品的荷包。
他的心,狠狠一悸,驀地生出一絲慌亂來。
他深知,甘采兒做事一向有始有終,從不半途而棄。
在那一刻,他由衷的祈望,她是去尋孟煜了。
“你也彆太擔心,許是姐姐又換了住處。多派些人打聽著,總會找到的。”沈雲曦聲音一貫柔和。
“腳長她身上,她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我擔心她做什麼?”蘭亭舟垂眸,聲音冷硬。
沈雲曦一噎,目露無奈。
“天色已晚,書房寒意重。你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屋歇息罷。這些典籍不需那麼著急抄寫。”蘭亭舟放緩了聲音。
沈雲曦輕輕歎了口氣,擱下筆,款款起身,從書房退出來。
隻留得蘭亭舟一人,在燈下獨坐。
臨出門,她掃了一眼蘭亭舟一直捏在手裡的荷包,做工一般,難說精美。
要是她沒記錯,蘭亭舟還有一個更難看的荷包,被他一直貼身帶著。破了又補,補了又破,洗得發白也沒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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