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霜露重，戚蒔把院子裡的白菜收整了起來，堆在廚房裡麵，準備晚些時候抽空醃些鹹菜來吃。
遠處的山林灰蒙蒙的，樹葉零落成泥，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打眼望去，像是已入了冬似的。
顧堯今兒和李慶去鎮上賣獵物了，這段日子他也沒怎麼上山，做的陷阱裡零零散散的也打到了十幾隻野兔野雞，留在家裡也吃不完，就拿去鎮上換些零用，順便找鎮上的磚窯，把明年開春要用的磚給訂好。
戚蒔搓了搓手，顧堯說是午飯前就能回來，現在飯都做好，也沒見他的身影，戚蒔也沒再等他，撥了些午飯放鍋裡溫著，自己先把午飯吃了。
回到堂屋把之前做棉衣和棉被剩下的一點兒棉花和碎布從臥房拿了出來，看如今這樣的天氣，今年的冬日定是比往年要冷些的，他打算給他和顧堯一人做一隻暖袖，冬時也能暖暖手。
“阿蒔，我回來了。”
戚蒔聽到顧堯的聲音，放下手中針線，匆匆走屋外道“怎的這麼晚才回來？”
“去磚窯耽誤了些時間。”顧堯說著，把手中的布袋提了提道“看這是啥？”
戚蒔聞言低頭瞅了一眼，道“羊肉？”
顧堯笑道“眼還挺尖的，正巧鎮上肉鋪新宰了一隻羊羔子，我和李慶就都買了些。”
戚蒔接了過來，催促道“不是我眼尖，是羊味兒太重了，你快去洗把手，午飯我溫鍋裡了。”
顧堯買的肉還挺重，戚蒔掂著還挺費力，暗自嘀咕，這是得花多少錢啊？
拿到廚房打開一看，原是買了堆羊大梁，羊肉瞅著倒是沒多少，輕聲問道“怎的買了這麼多的骨頭？”
“晚上做羊蠍子吃，味道好吃著呢？”顧堯把一盤豬肉白菜燉粉條和一盤子饅頭從鍋裡端出來，回道。
“羊蠍子？那是啥？”
也不怪戚蒔不知，戚家倒是有錢一年吃那麼一兩回羊肉，但沒人舍得買堆骨頭回來，農家人誰家買肉不是挑著肉多油厚的買，像帶骨頭的肉也就那些富戶講究什麼口感愛吃，戚蒔自是不知道該怎麼吃的。
“我養父之前做過幾回，我學的七七八八，晚上做出來你就知道了。”顧堯著實有些餓了，說完就低頭忙著吃午飯去了，狠狠咬了一大口饅頭，配著紅薯粉，終於安撫了下嘰哇亂叫的五臟六腑。
戚蒔見顧堯著狼吞虎咽的樣子，失笑道“慢些吃，彆噎著了，我去給你舀碗米湯去。”
一頓午飯吃的是風卷殘雲，菜湯都讓顧堯用饅頭蘸乾淨了，可見真是餓極了。
秋風蕭瑟，戚蒔在廚房給顧堯打下手，乾辣椒，蔥薑蒜和各種香辛料洗好備用，在鍋裡煸炒出香味後，又挖了勺豆瓣醬將鍋裡炒出紅油，把剁好，焯好水的羊蠍子放進去爆炒，再加水，燉上兩個時辰就好了。
“阿蒔，把鍋底的柴火抽出來些，不用大火燒，小火慢慢燉著就行了。”顧堯蓋上鍋蓋，衝燒火的戚蒔道。
“聞著還挺香的。”戚蒔把細柴抽出了些，留了根粗壯的木柴放裡麵慢慢燒著。
“等燉好了，還能煮些白菜豆腐粉絲，燙著吃。”顧堯笑道，他饞這口兒吃的好久了，之前過日子得過且過，吃了上頓再想下頓的事兒，如今日子安穩了，倒把肚子裡的饞蟲給勾出來了。
“家裡豆腐沒有了，我去田嬸子家買些來。”戚蒔到院子裡彈了彈衣服上的灰，拿上竹籃往田家走去。
田嬸子是村裡唯一一家做豆腐的人家，天氣冷了，新鮮蔬菜也就隻剩白菜蘿卜這些，村裡人窩在家裡還就愛吃上一口豆腐燉白菜，田嬸子這段時日的豆腐賣的很快，一板又一板的，忙的不行。
戚蒔到的時候，已經來了挺多婦人夫郎在田家院子裡等著新出爐的豆腐了。
“哎呀，蒔哥兒也來買豆腐呀。”
“許久沒見蒔哥兒，瞧著氣色看著比之前更好了。”
“瞧瞧頭上的這木釵，好看，村裡我還沒見過這樣式兒的呢。”
自從顧堯幫著村裡人把紅薯賣了出去後，現在他們待戚蒔比之前熱情多了，戚蒔有些羞赧的點了點頭，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們這份熱情。
好在田嬸子豆腐出的及時，把戚蒔解救了出來，新鮮的豆腐還冒著熱氣，豆香味兒濃鬱，惹的眾人紛紛停下交談，有夫郎笑道“田嬸子這做豆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光聞著這味兒就能吃下一大塊兒了。”
“誰說不是呢，田嬸子這豆腐做的真是十裡八村頭一份兒。”
見眾人把目光轉向了豆腐，戚蒔悄悄鬆了口氣，就聽不知何時過來的李淼笑道“瞧把你嚇的。”
戚蒔又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衝著李淼微微羞惱道“你走路怎麼沒聲兒啊？”
三文錢一大塊兒的豆腐，夠戚蒔他們夫夫倆吃上兩頓的，燉了一段時間的羊蠍子的味道更加濃鬱，香飄十裡。
“這顧家在燉啥呢，離這麼遠都聞著了。”葛柳兒在院子裡打磨工具，冷不丁聞到了從顧家那邊飄來的肉香，詢問李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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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兒也太香了。”李慶咽了口口水，“今兒阿堯買了些羊骨頭羊肉回去，應該是燉羊肉的味兒。”
“我們家燉的羊肉也不是這味兒啊。”葛柳兒望了眼廚房，目光清澈無辜的望著李慶，“沒他家的香。”
李慶輕咳了聲兒，小聲道“咱小爹教我的，我回頭問問阿堯他家是咋做的，回頭再做給你吃。”
葛柳兒笑著點了點頭，他從小為了生計打獵，會做的飯菜不多，嫁給李慶後，八尺的糙漢子也不嫌棄，慢慢和小爹學著做起了飯，想到這兒，葛柳兒的眼眸溫柔了下來，溫聲道“咱家的味道也不錯。”
顧家的羊蠍子可以說饞壞了和顧家離得有一定距離的鄰居，望著饞哭的娃娃們咬咬牙，把家裡的肉也拿了出來，燉上，誰還吃不上個肉。
顧堯和戚蒔也不知這頓飯饞哭了多少人家，夫夫二人把粉絲豆腐放進去，咕嘟到差不多，又放了把白菜進去。
“真香。”戚蒔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他本還覺得顧堯亂花錢，現在聞到這味兒，也覺得這錢花的值著呢。
白菜豆腐沾上羊蠍子特有的香味，味道鮮香，啃上一口骨頭，嗦上一口粉絲，真是快樂似神仙。
夫夫二人美美的吃了頓晚飯，戚蒔還有些意猶未儘道“過年再吃一次。”
顧堯輕笑道“行，年夜飯就吃這個了。”
三隻狗子也分到了不少的骨頭，吃都有些吃不過來了，尾巴搖的歡快極了。
月光如畫，夜晚的清水村靜謐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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