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顏聽聞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顏喉嚨梗著一口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不止著。
阿父曾說過,百姓們就是一張張白紙,掌權人如何畫他們便會變成怎樣的存在。
這一刻,白朝顏的心忽然沉澱了下去。
這些百姓們是白家男兒窮極一生守護的寶藏,她不準許皇室玩弄染指。
她誓要許給他們一個安居樂業的北齊!
白家女眷們看著這一幕,淚不自流,早已哭紅了眼睛。
或許一直到了現在,她們才明白了家中男兒守護百姓的意義。
李忠良遠遠地望著這一幕,隻覺得心神俱顫。
恍惚間,他隻覺得白朝顏的身影同鎮國公的身軀交織重疊……
是鎮國公回來了嗎?
不,不是的……
是北齊又迎來了第二位鎮國公!
陸南硯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李忠良,沉穩邁步而來,伸手將馬車上的白朝顏攙扶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整理著她的碎發,壓低聲音道,“民心所向,皇上自不敢逆反百姓們的心聲,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還是要有個準備。”
白朝顏輕輕點頭。
她們的這位皇上是個怎樣的貨色,她心裡還是清楚幾分的。
陸南硯又是攏了攏披在她身上的鶴氅,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繼續送白家男兒上路,我先去宮裡麵幫你周旋一二。”
人多眼雜,白朝顏不宜同陸南硯說太多,微微頷首便吩咐下人重新購置棺槨。
李忠良這邊惦記著皇上的交代,不敢有太多耽擱,帶著東漢的馬車便匆匆入了宮。
皇宮裡。
皇上心緒難平,連裝模作樣的表麵功夫都省去了,乾脆扔下一眾的朝臣還站於大殿上,自己則是先行去了偏殿休息了。
陸南硯並沒有馬上去覲見,而是一直等到太醫院那邊傳來噩耗,這才在李忠良的引領下來到了禦前的偏殿。
殿內,壓抑且安靜。
陸南硯泰然而入,頷首道,“剛剛太醫院傳來消息,東漢涼王已薨。”
皇上哪怕早有準備,可在聽見此話時仍舊怒發衝冠的手都在抖。
“白朝顏好大的膽子!”
簡單的幾個字,皇上說得直咬牙切齒。
陸南硯孤身而站,麵對盛怒的皇上鎮定從容,“白朝顏膽子確實大,但東漢涼王的膽子同樣也不小,故意衝撞白家喪隊,任由東漢馬隊肆意踐踏白家英靈衣冠塚,甚至大庭廣眾之下名放爆竹……”
婉轉好聽的聲音,有氧頓挫。
皇上聽得愣了愣,竟是好半天沒回過神。
他知道東漢對白家的宿怨,他也知道東漢定然會為難白家女眷……
但他沒想到的時,東漢涼王竟然敢做的如此過分!
皇上再是如何的忌憚和排斥白家,白家都是他北齊養的並將!
常言道,打狗還要看主人。
涼王如此當眾羞辱白家英靈,跟踩在北齊的臉上吐口水有什麼區彆?!
皇上麵色沉沉地看向陸南硯,“所以……南硯此番進宮,是來為白朝顏講情的?”
“皇上麵前,臣不敢打誑語,此事白朝顏確實不該,但若放任東漢馬隊惡行於不顧,皇室和白家怕都要在百姓的心裡大打折扣,畢竟,白家能有今時今日的輝煌,都是依仗皇上的信賴和重視。”
陸南硯清楚皇上對白家的忌憚已變成了厭惡,所以他絕不能放低姿態,懇求皇上站在白家的立場上考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