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辭舊
本是夏日炎炎，蘇明的身上卻冰冷不已。
“管家。”蘇明問：“離顏辭回京剩多少時日？”
“回公子，還餘半月不到。”
“嗯，去向皇上請命把顏辭家抄了吧。”順手與了杯涼茶。
管家順著瞧過去，春日的暖陽下，蘇明的臉透如白紙。
也終究隻得應了聲，“是。”
五月，顏辭回了京城。麵對布滿封條禁止出入的自家院子她竟然有些奇怪的想笑。
這是父親和母親留下來唯一的院子，兒時母親會在花壇邊鬆土，用瘦弱的手背揩汗，再喚一聲“小辭”。從桃色的袖擺裡掏出一顆麥芽糖來，遞給年幼的顏辭。
父親在空地上耍著劍，把顏辭放在頸上到處跑，父女倆嘴裡發出“咯咯咯”笑聲。
這些一再提醒著顏辭——蘇明或許真的是厭煩她到極致。
不論顏辭再怎麼喜歡蘇明，他也是討厭自己的。甚至不惜請命封了自己的家。
顏辭提了紅纓槍，打馬就飛奔到蘇寧府邸。
“蘇公子，是不是你？”顏辭端坐在馬上，心裡波濤洶湧。
“顏辭小姐，我們公子今日不便見客，如有得罪，多多包涵。”管家低著頭，畢恭畢敬。
“蘇明！”顏辭目呲欲裂。“我知道你在裡麵！”
顏辭翻身下馬，直直闖進蘇府。蘇明正半蹲著喂一個女人喝藥，顏辭心想：這就是他的夫人罷。不知道怎麼，原本的氣勢仿佛就被剝了一半。
“蘇明。”顏辭有氣無力的喊，手中握著的紅纓槍像是生了鏽，不知如何。“是不是你。”
蘇明慢慢站起，望向顏辭，隻淡淡的應了一聲：“是”
蘇明從遠處看著，顏辭在流淚，一滴一滴，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顏辭也會有這麼多的眼淚，似乎永遠也停不下來。通紅的眼眶，直直盯著蘇明。
“為什麼。”帶著梗咽的陳述句。
蘇明站起身，攏了攏女子的外袍，輕聲道：“你先進去，外麵風大，你身子不好。”
女子淡淡一笑，扶住蘇明攏外袍的手：“你也要多添衣。”
蘇明扶著女子走了幾步，對女子說：“我的故友來了，我需與她聊聊。”
“嗯”
顏辭全身似乎都在發軟，她就不能來找蘇明，她始終都是輸的。
“為什麼…”顏辭用手狠狠的檫眼淚：“為什麼！”
蘇明輕輕一笑：“因為你父親害死了我父親，就這麼簡單。”
顏辭一愣，發軟的身體似乎又僵硬起來。
顏辭還是看著蘇明，似乎要將他看透一般。
蘇明的父親也是上戰場殺敵的英雄好漢，與顏辭的父親走的極近。
父親和父親喝酒的時候，他們就把顏辭和蘇明丟在一塊。美名言曰：培養將來兒媳女婿）的感情。
還在流著哈喇子的顏辭可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隻是在小蘇明睡醒的時候把臉擺在他的臉上，用哈喇子給蘇明一遍又一遍的洗臉。
回憶總是要折磨人一些，顏辭不願再想。
蘇明又在剛剛的椅子上坐下，“我今日不想與你敘舊，畢竟敘舊我也隻能想起你父親是如何把我父親帶上死路的。”
江北一戰，顏辭的父親作為統帥，蘇明的父親是輔佐她父親的副帥。當時薑國軍大敗，沿小道而逃，正好遇見敵軍圍堵。蘇明父親建議大家留在山洞裡，等待援軍。而顏辭的父親卻建議殺出去，衝出一條血路。就在薑國軍剛殺出時，援軍就到了。可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當時蘇明的母親跟著副帥一起，長眠於沙場。
有時候顏辭也忍不住怪她父親，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多等一會，明明等一會就可以活下來的，明明再等一會母親就不會死的。明明再等一會她這十幾年就不用這麼寂寞的。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