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管馬背上的軍士如何使喚,如何咒罵鞭打,這馬也是一動不動了。
被摔得七暈八素的甲士勉力調整好方位,不成想邊上那群隻敢遠遠拿繩索絆他的廢物們一擁而上。
是真的蜂擁撲來。
連那發育還未完全,胡子都沒長齊的藥僮都趁勢出了一份力。
死死地拽住了他的四肢。
這兒沒人赤手空拳打得過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卒,但好在經過兩次落馬的折騰後,他們純粹仗著人多勢眾,雖說是泰山壓頂,但也很講究戰術,徹底將這位從隴右天水一路勢如破竹打到高墌城的西秦騎兵給坐成了一灘肉泥。
與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殺戮相比,這種樸實而毫無技巧的死法極其深刻地觸動了他身後另一棄馬的甲士。
而明洛等人在第一次得手後,紛紛陷入了強烈的戰鬥欲望中。
人挨打挨久了,一旦翻身做主,自然控製不住自己。
作為戰爭裡的底層,生平第一次能這麼痛快地追殺一個甲胄齊全的高級軍士,光是心理上的滿足感就足以支撐這群民夫們的暴走和血性了。
逞論戰後清算,這可都是計軍功的。
有賞賜呢。
這也就導致了等以秦王為首的馬軍大隊衝垮宗羅睺的軍陣後,在營寨邊上看見了一副詭異而玄幻的景象。
一群衣束破爛、武器各異的民夫追著一個披甲的軍士喊打喊殺。
氣勢昂然,神情生動。
“是那群藥僮,還有宋姓娘子。”秦王身側,正是保鏢隊長侯君集,長槍一指,一群半大郎君在遠處扒著一敵軍將士的甲胄。
明洛則在一邊閒閒地打量。
一派淡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樣。
“倒有些血性。”秦王隻淡淡看了一眼,複又全神貫注地往自己的戰略目標而去,本搭在重弓上的手終鬆了下來。
眼瞅著那甲士要被民夫收拾了,自己要是射一箭,可不平白搶了他人的功勞。
深明大義的秦王率著宛如黑色洪流的騎軍大隊呼嘯而過,直奔高墌城下去。
這些都和明洛無關。明洛一行人和民夫們很快達成一致,順順當當地分完了贓,各自去對應的都尉地方登記領賞。
隻能說她在營中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竟有不少人識得她這張臉,僅僅是喝水的片刻功夫,有打馬而過的一隊將士調轉馬頭,斥責道:“小宋醫師在此作甚!中軍都忙得翻天了,還不趕緊去幫忙!”
明洛險些被水嗆住,緩了口氣後揚起臉大聲答道:“正是被敵軍趕得折返回此處,過不去!”
“什麼敵軍!”有人在馬上哄笑。
“連軍陣都被秦王衝散了,咱們可是一場大勝。”
“上頭軍令還吩咐往河邊救落水的士兵呢。”
這就贏了?
明洛一臉懵逼。事急從權,抑或是人樂於助人,總之,以明洛為首的一行年青醫務人員紛紛被惠挾上馬,感受了一陣‘風馳電掣’的速度與激情。
與步行相比,明洛第一次體會到騎馬的樂趣和爽快。
可不比顛簸的牛車舒服多了。
明洛站穩身子,抬頭向騎兵小隊簡單致謝,扭頭看了看忙碌個沒完的營地。
連最簡易的營帳都來不及搭了。
滿地的哀嚎和在寒風裡凝成深紫色的血跡,共同刺激著明洛的視覺和聽覺,原本還有些興奮的心情下子沉到了穀底,她斂起諸般神情,隻麵無表情地往一邊的診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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