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晦暗不明的視線掃了明洛兩眼,尋思著她看著尋常,衣著也是平平,居然不止入了自己的眼,早早得了貴人青睞,可想而知前途一片大好。
仆婦喚進外頭的兩名婢女,一道服侍著夫人出了浴,特製的巾帕一裹,先往榻上半躺下,由明洛往私密之處上藥。
“可能會有些不適,夫人且忍著些。”明洛往手指上纏了數道紗布,又於紗布上抹上些許乳白色的膏狀物體。
夫人眼睫微顫,隻輕輕闔上了眼,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等到艱難的上藥過程結束,明洛額上都泛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又督促著夫人循序漸進地做了兩盞茶的腹式呼吸和盆底肌運動。
說白了,應該是產後恢複不到位導致的各種後遺症。
“你個孩子……自個兒都沒生養過,說起來倒一套一套的。”夫人失笑道,平複著因運動帶來的輕微喘息。
明洛仍幫她推壓著腿腳,歎道:“光是想想就可怕,那麼大一個嬰兒要從身體裡鑽出來,而且還要經曆那麼多次。”
她並不清楚這位夫人的具體生育經曆,隻是看她的月子病和仆婦來醫館所言,便知在這家中過得不算如意,估計沒生出男丁而遭到嫌棄吧。
夫人眼角的末梢餘光微微拂過明洛神情真摯的臉,記憶裡的涼意若有似無地蔓延上來,她舌尖微澀,良久道:“生兒育女,說是女子本分,又何嘗不是最大的禁錮和苦痛。
我一共生了二子一女,奈何悉數夭折。”
悉數二字,還是狠狠撞上了明洛本就擔驚受怕的心。
十月懷胎和臨產已足夠痛苦,如果一連三次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話,這位夫人沒瘋便很了不得了。
“您受大苦了。”明洛低低道,放緩了手上力道。
夫人直勾勾盯著上方,慢慢啟齒道:“良君你聽聽,頭一回有人那麼心疼我的。”
她這冷心冷肺的婆家,頂多為孩子哭一哭,從沒有人關心過她受的苦,遭的罪。
“夫人又胡言了,去年咱本家的人不是來過嗎……到底還是心疼您的。”否則無兒無女,身體孱弱,娘家又遠在千裡之外,不知被怎麼揉捏搓扁呢。
夫人強自呼出口氣,打量著明洛,道:“你這年紀,婆家說好了?”
“我想忽悠著阿耶多留我幾年呢。”明洛有一說一,將方子拿給夫人。
夫人不免含笑道:“彆誤了花期就好。”
“嗯……我是巴不得誤了,沒人要最好。”明洛渾然不懼,張口就來。
之後又是一番打趣。
沒人會當真,會拿她的話作數,明洛早就習慣了。
“方子恐沒什麼大用,你若是覺得無甚效果,不喝也不妨事。”明洛直白道,“不過那一套修複的動作,您最好早中晚三次,每次做一盞茶的時間,對您肚腹和下體都有好處。”
夫人雖沒嚴重到子宮脫垂的地步,但她摸了摸子宮的位置,盆底肌但凡再鬆弛些,也是十有八九的必然。
“我有感覺。”夫人認可地點頭。
病人能遵循醫囑,且表示出適當的認同,對明洛可謂莫大的鼓舞。
她不免多言:“您還有生育的打算嗎?”
夫人錯愕地微張了嘴,苦笑道:“我已過三十,早幾年便沒這念想了。”
一般人家的三十歲婦人,輩分升級的不再少數,老蚌生珠的也是常事,隻是她在數次喪子的打擊下,一是心灰意冷,二是對所謂夫君不抱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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