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棋心裡失笑,雖說看病向來沒有討價還價的規矩,但是也沒人像她這樣,就差明說“我的錢花不完,你趕緊趁機撈一筆”。
楚雲卿將手遞過去,雁兒在一旁給她白皙如玉的手腕蓋上一方絲帕。
謝清棋搭脈,很快便收回了手,“夫人身體並無問題,無需開方。”
雁兒見這大夫把脈極快,略顯敷衍,不放心道:“要不您再仔細看看?”
楚雲卿雖然也心有疑惑,但是她心裡清楚,這大夫明明可以隨便給她開幅藥方大賺一筆,卻仍然說她沒問題,想來不會有差了。
謝清棋輕咳一聲:“可能問題不在夫人身上,另一位有時間也可以過來看看。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夫妻二人身體都沒問題,隻是難以和對方生下孩子。”
楚雲卿聞言心下一沉,難道她果真命中無子嗎……
謝清棋不想用現代醫學知識解釋什麼排異反應,說了對方也聽不懂,便補充道:“後代子嗣也有緣分一說,或許隻是時日未到。”
楚雲卿斂眸,似有所失,輕聲道了謝。
回去路上,雁兒見她神情失落,小心翼翼道:“這幾年您太醫也看了,湯藥也喝了,要不要……讓殿下去看看太醫?”
楚雲卿輕輕搖頭,彆人不知道內情,她卻清楚。兩人成婚前蕭瑞有個通房丫頭懷了身孕,隻是被她的婆母賢妃娘娘命人打了胎,連帶著丫鬟也送出京,才將這樁醜事遮蓋了過去。
她曾心有芥蒂,但是父親說三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這點小事不算什麼,隻要之後能待她好就行。況且將來蕭瑞若是真成了皇帝,難保沒有三宮六院,她總不能個個都介懷。
這些年來,蕭瑞確實愛她敬她,不曾納妾,兩人倒也算相敬如賓了。
謝清棋看完病人,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上次遇刺後,老楊和老張都在養傷,謝平遠給她另外安排了護衛,倒是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謝清棋一進來就見黎淮音正伏案看書,綠葉在旁邊扔著飛鏢,紅鶯與青榕圍著她露出崇拜的眼神,也開始對牆上的靶子躍躍欲試。
她走近後裝作不經意地路過:“看什麼呢?”
黎淮音沒有抬頭,手指輕輕捏著一封信的邊緣處:“公主殿下已經啟程回京了,這是她的來信。”
謝清棋想到之前給災民看病的時候黎淮音就與蕭明燭寫信,現在又因為信都不抬頭看自己,當下就撇了撇嘴。
黎淮音沒有看到她的表情,若有所思道:“殿下信中說邊關吃緊,國庫空虛,朝廷急於用人,明年開甲取士極有可能增加‘女科’。”
謝清棋瞬間忘了黎淮音“冷落”自己的事情,開心道:“你若是參加,必定會金榜題名!”
“我沒有參加的資格。”黎淮音眸中蒙上一層落寞之色。
本朝中,士農工商的階級歧視沒那麼明顯,商人之後也可參加科舉。但,有叛國投敵罪名的罪臣之女是絕不可能被允許入朝為官的。
哪怕並無實據。
也正是沒有實據,黎淮音才沒被株連。
謝清棋心底彷佛被揪了一下,她知道黎淮音的治世之才,也知道她每日如此用功讀書,正是想著有朝一日為黎家洗清冤屈。
原書中黎淮音被蕭明燭救走後,後麵一直拖著病軀廢寢忘食地讀書,三年後女扮男裝參加科舉,一舉奪魁。
三年?謝清棋從黎淮音手中接過信,寫的是明年開甲取士無疑。不僅科舉時間有變化,而且還可能開放女子科舉。
雖然蕭明燭並未篤定,但她敢這麼說大概十之八九是能成的。這意味著黎淮音可以更早地接觸到一些朝中之事,儘快弄清黎家“叛國”的真相。
謝清棋不願讓她失去這次機會,早些弄清真相,黎淮音就能少經曆幾年的殫精竭慮。
“黎家後人的身份不行,我們就換個身份!”
黎淮音聞言看向謝清棋,見她眼神明亮,滿懷期待,認真思索了一下這樣做的可能性。
換個身份倒是不難,隻是,太多人見過她這張臉了。
片刻,謝清棋聽到她說:“我記得你醫館的招牌上寫了千金美容方,可有辦法改變我的容貌嗎?”
“不能。”謝清棋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黎淮音眼神逐漸黯淡,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也熄滅了。
謝清棋視線從黎淮音臉上移開後才將下半句說出口:“你的容貌……已經無可挑剔,美容方對你來說毫無用處。況且,那方子隻是能改變人的氣色,祛除難看的痘印和斑痕,並不能改頭換麵。”
“那,能否有辦法毀容呢?”
謝清棋瞪大眼睛,猛然站起身道:“當然不行!”
黎淮音輕飄飄的語氣,說出的話差點把她魂嚇飛。
人皆愛美,親手毀掉自己的臉,謝清棋光是想想都覺得窒息。她凝視著黎淮音,懇求道:“肯定有其他辦法的,你不要想著做傻事。”
“哎呀,換張臉而已,彆忘了還有我呢。”綠葉將飛鏢扔在靶心,朝兩人走了過來。
她是習武之人,聽力比較好,方才的對話聽了七七八八。紅鶯與青榕還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聽到了謝清棋那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