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牢的密牢裡,光線昏暗又潮濕,四麵都是厚重的石壁,僅高高的石壁之上幾個碗口大的天窗投下幾縷光線下來,落在了稻草堆上,給本黑暗潮濕的牢房帶來幾絲光明。
此時,石壁上燃了幾支蠟燭,倒還算看得清晰。
牢房的十字架上,古瑟被鐵鏈鎖了手腳,一身單薄的白衣儘數染了血跡。
那條條鞭痕帶血淩亂的呈現在他修長瘦弱的身軀上,隔著衣衫都能看到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血染透了他的白衣,幾乎見不到一寸乾淨的地方,都被血跟鞭痕給浸染霸顯,一頭白發散落,散於染血的白衣上,淩亂又絲滑。
倒是美得極慘。
他垂著眉目,頭亦無力的垂下,似無生息模樣,極儘殘忍淒涼。
這時,厚重的鐵門口有窸窸窣窣的鐵鏈聲響,接著吱呀一聲鐵門便被獄卒打開了。
一青衣男子走了進來,獄卒在外頭即關了鐵門,種種跡象就像此牢關的是什麼罪大惡極的重犯。
窗口的光斜射下來,落在古瑟身上,在他半邊身軀撒上了一道微亮的白芒,如他自身散發的一道聖潔的光芒一般。
遙遙視去,有著似驚心動魄的淒美。
明明很淒慘,卻莫名的美到了一種極致。
就如天使墮落,一樣美得驚豔絕色。
青衣男子站端口失神了許,因為驚豔迷失。
或許,他是極度後悔的。
要是當初……
罷了,若是有當初,這樣的自己,他也麵對負重不起世道的枷鎖吧。
張錦站在端口,回神悵然的輕籲了口氣,走了過去,站在了古瑟麵前。
待他停步,古瑟才慢悠悠無力的抬起頭來,看到對方的臉後,眸色驟然一豔,微張,很是驚豔模樣。
他將麵前的人從上到下,從腳往上打量了一遍。
這人穿著官服,能來此,想必自是有因,亦容易。
古瑟冗長的呼吸了口氣。
“你來這做什麼?”
平靜的問了句,聲音雖無力,卻相當的平靜。
張錦聞著他氣息虛弱模樣微怔,眸子反應的微張,又瞬息平靜。
默了片刻。
視線左右瞟動,不知道該落在哪裡。
“我是這官衙主事,你既入了這大牢,自是歸我管。”
自己雖不及他古瑟,但好歹還是這地方縣衙官,有著實實在在的官位……
不像他,雖之前榮耀,有衿貴之人護著,但此時卻落了自己手上,如此落魄狼狽。
張錦說話不知為何有些躲閃。
說有著自傲,又掩藏,說掩藏,卻又有著傲氣。
或許,是因為對古瑟用了刑,內心心虛吧。
嗬,終於不掩藏了!
此時,現如此被人對待的古瑟心裡明鏡似的。
聞言,古瑟內心諷刺,他無謂的打量了兩眼虛偽的張錦,不禁的勾起嘴角露了抹笑來。
“怎麼,終於不演了?”
他怎麼就不叫他下手折磨自己一番後,再來演個兄弟情深呢,就單單折磨一番就算?
古瑟其實很意外的,沒想於自己臨死前還要這樣折磨自己一番的,竟是自己曾經……
“沒事,你可以讓你手下繼續,看能不能這樣鞭我致死,這樣,至少也算你養的手下並非廢物。”
未等張錦開口,古瑟又笑著補充,滿眼玩世不恭,漫不經心的慵懶,虛弱的美人驚豔得不像話。
張錦眼皮顫顫巍巍,瞄了幾眼這樣的古瑟。
“既選擇入牢獄,你就該料到會如此,牢獄可不比尋常,這些不過家常便飯!”
張錦話語自是可笑模樣。
“嗬,張錦,你我同窗一場,見不得我好,便直接了斷,用不著遮遮掩掩。”
張錦話音剛落,古瑟冷笑一聲便不屑的接過了。
他嘴角帶著血跡,笑得極其妖豔。
這人,怕是記著時吟這二皇子那事,對自己嫉妒有恨吧。
若不是他有令,自己無需供奉狀詞什麼的,何須被嚴刑拷打,折磨至這般?
——他學業不如自己,遇到的人也不如自己,護自己的人,也是身份了得的人……他如何不嫉妒呢!
這人,心理怕是扭曲了。
臉被撕破,張錦也懶得遮遮掩掩了。
他一頓,微怔了片刻。
“嗬,哈哈哈哈哈,是啊,我張錦嫉妒了,喜了,愛了,又恨了!”
張錦突然失控般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癲狂。
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
他一邊笑一邊哭的模樣,可笑的盯著古瑟。
“當初說喜歡的是你,拒絕離開彼此身邊的也是你,遠離我後勾搭彆人的也是你,竟然還勾搭上當今皇子了!”
“嗬嗬嗬,古瑟,你好能耐啊,誰都能勾搭上!”
莫名奇妙跟自己說喜歡自己,轉身就勾搭上了私塾的劍術先生,然後又是當今二皇子……
倒當真手段了得。
張錦滿眼嘲諷,眼裡帶淚,跟半個瘋子差不多。
他說著抬起手,寬袖裡露了個手指憤怒的指著古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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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要勾搭這麼高尚的人,又何苦來跟我告什麼白!”
古瑟感覺張錦突然變成了瘋子,在亂咬人。
自己錯了嗎?
確實,錯在不該跟他坦心!
至於其他,他是什麼都聽不明白。
也不想聽他胡說什麼,隻知道,他,侮辱自己可以,卻不可以侮辱時吟等人!
當他聽到皇子時,他倏地斂了眸子,皺著眉頭沉然的盯著張錦。
“侮辱我可以,其他以外的,希望你以自身身份,嘴巴放乾淨點!”
好歹書生出生,還是縣衙官職者,這般粗俗!
張錦被古瑟平靜壓迫的話怔得一愣,盯著古瑟木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片刻,他突然望著古瑟邪魅一笑,跨上了木架台上去,與古瑟咫尺而立。
他眼裡突然冒了邪魅陰鷙的光芒,近在咫尺的打量古瑟須臾後,抬起手猝不及防的鉗了古瑟的下巴。
他迫使古瑟麵對著他,視線落在他的麵上,彼此呼吸落在對方的麵上。
張錦眼睛通紅,眸子似有些嗜血的盯著古瑟帶血的唇。
“你是不是都跟他們睡了?嗯?”
低低沉重的話自張錦嘴裡擠出,像是一把鋒利的利刃刺在了古瑟胸口。
“你說,他們的技術,是劍術先生的好呢?還是……當今二皇子軒轅時吟的……”
“住口!”
驀然間,古瑟用力一把強掉張錦的鉗製,冷喝了句。
古瑟眼裡泛了紅潤,羞辱與怒意充了眼眶,疼得他鼻子都酸澀了,眼淚似乎充斥了整個眼眶,卻又倔強的沒有湧出。
被喝住的張錦一頓,嚇得微怔愣了許。
“嗬,做都做了,還使彆人說不得嗎?”
他悠然一冷笑,不屑的瞟了眼古瑟,後散漫的玩看著自己手上沾的血跡。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私塾的箭術先生有關係,現在……怎就又換了這當今二皇子了?”
“怎麼,被人玩膩了,拋棄了?”
他悠悠的道著,抬起眼皮望著古瑟,眼裡儘是得意與羞辱。
“無妨,現在,你要是再選擇跟了我,當金屋藏嬌的一株玫瑰,張某,亦是欣然接受的!”
張錦說著手又撫了古瑟的臉頰,愛憐疼惜的摩擦著。
古瑟則耐心的等著他說完,冰冷的眸子落在他得意邪惡的臉上。
“把你臟手拿開!”
低低的壓迫的從牙縫裡擠了句。
自我感覺美好的張錦一愣,手僵在半路,斂眸盯了許古瑟,遲疑了許,不屑的衣袖一甩。
“嗬,裝什麼清高,本官願撿起你這臟了的金絲雀養著,是看彼此多年的情……”
然,情分兩字未落音,脖頸間的冰涼愣是讓他乖乖閉了嘴。
古瑟的五彩冰晶利刃不動聲色的抵了張錦的脖子側,他僵著動作未敢亂動,隻得抬起眼皮瞧古瑟,額角亦是瞬息冒掛著虛汗。
古瑟幽幽的看了他眼,視線落在他脖子處的利刃。
看都不想看這個心理已經扭曲的人。
“張錦,你知道你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嗎?就是不自知,而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