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湯…姐……”
隨著最後一句飄進朱允熥耳朵,溫室裡哪裡還有對方的身影。
一群內侍宮女隻好無奈地跟在後麵,生怕這位小祖宗摔著。
朱高熾一臉無可奈何,目睹了剛才那場鬨劇。
朱允熥又氣又惱,望向朱高熾:“都怪你寵的,他想出宮你就帶他出來,一出門就像脫韁的馬一樣。”
朱高熾瞪圓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朱允熥。
合著二十三叔是我朱高熾寵壞的?
難不成應天府裡說的“太孫替皇爺爺養叔叔”,都是假的?
朱高熾撇撇嘴:“我怎麼覺得二十三叔學到了你的狡猾?你看他現在多機靈,虛張聲勢,轉移視線,一眨眼就逃了。”
朱允熥眉頭緊鎖,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頭再教訓他。”
朱高熾嘿嘿一笑。
除了摘星星月亮,隻要是二十三叔開口,撒個嬌,朱允熥就沒法拒絕。
對於朱高熾的冷言冷語,朱允熥早已練就了一身自動屏蔽的能力。
他為朱高熾換了個茶杯,續上茶水,說道:“今日我又與虛塵和尚探討了他的宏願。”
朱高熾點了點頭:“我見到了,來時瞧見他在雪中獨行,很有韌勁。望著他的背影,在寒風中踽踽獨行,都覺得不幫他有罪。”
“他心中有大誌向。”
朱允熥悠悠歎了口氣,抿了口茶水,道:“說到底,撇開那些鉤心鬥角,權謀爭鬥,我對虛塵這類人還是挺敬佩的。”
朱高熾捏著茶盞,眉毛一挑,“這可不像會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
朱允熥肩膀一聳:“事實如此嘛。人家能為了個遠大理想,不惜讓自己深陷苦海,我恐怕做不到那一步。”
言罷,他陷入了沉默,眼神閃爍,不再言語。
朱高熾輕輕放下茶杯,終究琢磨不透,於是試探著問。
“這麼說,若真是到了山窮水儘那一步,你會選擇讓步?”
朱允熥先是擺了擺手,隨即又點了點頭。
心中五味雜陳,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早年我還天真,以為隻要一心為民眾,為大明江山社稷,沒什麼是辦不到的。”
“到頭來卻發現,這世上的事兒,哪有順著咱們的心意來的?他們俯首帖耳,無非是忌憚咱家手裡的生殺大權。”
朱允熥抬頭望向朱高熾,語氣凝重:“江山社稷,不是夢裡水鄉,也不是空想的泡沫。”
朱高熾感覺眼前堂弟,這一刻顯得格外真實。
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人之常情嗎?
他振作起精神,笑眯眯地說:“如今國泰民安,事情總得一步步來。虛塵大師那事不也解決了?長江兩岸的雪災,京軍也出手援助了。”
“地方上至今沒聽說貪汙的案子,商人見官兵來了,紛紛開倉賑濟,物價平穩。百姓田產也沒因饑寒交迫賤賣給大戶,眼下的情況……挺好的。”
“一年快到頭了,大本堂也放假了,朝廷不久也要休沐,你也該好好休息一陣了。”
朱允熥聽出了朱高熾言下之意,嘴角微揚:“回京也2年了,想念北平嗎?”
朱高熾點了點頭,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向北望去。
“北平啊,不知道父王母妃現在怎麼樣了……”
災難之所以成為災難,是因為它的突兀與陌生。
當生活在沙漠裡的人習慣了乾渴,缺水就不算災難了。
當江南因連續大雪而恐慌時,北方已是一片冰封,人們對於今年比去年更冷一些,並不覺得有何特彆,因為這就是他們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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