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樣的崢嶸歲月終究如夢一般逝去。位麵戰爭的風暴席卷而來,將任村卷入了無儘的廝殺與動蕩之中。敵人愈發凶悍,戰事愈發慘烈,那些曾經意氣風發、如狼似虎的青年們,一個接一個倒在了血泊中。再堅強的戰士也有力竭之時,再頑強的靈魂也無法承受那無休無止的折磨。最終,任村在位麵戰爭的洪流中被撕得支離破碎。那麵曾經高高飄揚的戰旗也被鮮血染得徹底暗淡,再也無法升起。
“當年的人,在哪裡?”陳清明的心中默然發問。他的目光掠過村中一棟棟殘破的屋舍,落在那些佝僂的身影上。幾個麵龐枯槁的老人正蹣跚地在村中行走,他們的背脊早已被歲月壓彎,那些褶皺縱橫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疲倦與苦痛。村口幾名健碩的青年正用力搬動著一捆捆柴火,他們的身形依然魁梧,但眼中卻不再有昔日戰士們的凶狠與堅毅,反而充滿了對未來深深的迷茫與無助。更有那些孩童,他們瘦弱的身軀在風中微微顫抖,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同齡人不該有的早熟與滄桑。
陳清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風中夾雜著淡淡的腥鹹氣息,那是從山林深處傳來的獸群氣息,仿佛在提醒著他,如今的任村,已無力抵擋任何風吹草動的威脅。連區區幾頭野獸的出現,都足以讓這個曾經無比強大的村落陷入恐慌之中。若是放在三十年前,這樣的威脅連提鞋都不配——任村的戰士們隻需一聲號令,便能在頃刻之間將所有敵人化為齏粉。
可是現在呢?那些曾在戰場上勇猛無畏的戰士們,或死於非命,或早已老去,再也無法握緊手中的兵器。那些曾一心守護家園的青壯年,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一些殘破的老兵,倚著手中的拐杖,蒼老的眼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卻再也找不到那失去的力量。
陳清明的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他深知自己肩上扛著的責任。任村將殘存的希望寄托於他的身上,他不止是村長,更是最後的精神支柱。即便他的力量再強,也無法挽回昔日的輝煌,但他不能退縮,也無路可退。因為任村已經無路可走,這片貧瘠的土地,這群苟延殘喘的百姓,他們依然需要一個能夠支撐他們的存在。
“孩他娘,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任虎的聲音透著一股沙啞與決絕,語調雖然平淡,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被他緩緩地拋向了地麵。他的語氣中沒有半分猶豫,仿佛這並不是一次討論,而是早已注定的安排。
他坐在破舊的木門旁,身子微微靠著門框,灰白的頭發淩亂地散在額前,雜亂無章。風從門縫中擠進來,吹動著他那件早已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衫,透出幾分寒意。任虎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渾濁的目光中透著說不清的無奈與痛苦。
他的手裡握著一隻泛黃發黑的老煙袋,煙杆的木柄已被歲月打磨得光滑油亮,那是他年輕時就隨身攜帶的物件,曾陪他走過無數個風霜雨雪的日子。煙袋下墜著一個黑色的煙絲囊,因為常年使用,表麵布滿了斑駁的油漬與磨損的痕跡。任虎的手指粗糙如樹皮,指節處布滿了厚厚的繭子,歲月在他的雙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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