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索然無味地悄悄吹過,黃昏的太陽將遠天染的金黃,正慢慢從舞台謝幕離開。
平川真一就在這樣一個黃昏裡,於家中翻箱倒櫃,準備將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由於動作實在有點大,發出的聲響使得樓下的母親傳來慍怒的叫罵。不過真一並不去理會,反正對他來說,老媽經常這樣,早就司空見慣了。
他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在這個晚上去完成一件或許早就想做的事。他怕現在如果來不及,未來就沒有機會了,所以,即使懷著忐忑與不安,他也要硬著頭皮,在夜裡去見良子。
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一歲,也許是兩歲,或是三歲,反正從平川真一能夠記事起,和風良子就已經在他身邊了。
兩人是緊挨著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早已不經意間給對方的生活帶來了太多的色彩,彼此的人生也在這十八年的時光中交融,互相對於對方,都變得意義非凡。
有這麼一個稱得上是青梅竹馬的朋友,應該算得上是很幸福的。不過回想起過去的事,倒總讓平川真一哭笑不得。
他本身是個淘氣的家夥,小時候經常做些讓母親火冒三丈的事。由於其屢教不改的性子,還愛夥同村子裡其他孩子一起惡作劇,真一惡臭的名聲很快就傳遍了村子。
按理說女孩子應該溫柔許多,不過和平川真一相比,和風良子在調皮搗蛋方麵也不遑多讓。小時候的二人經常一起做出一些讓雙方父母傷透腦筋的事,因為總是真一和良子合夥“犯案”,外人時常看見和風家和平川家在一起教訓孩子。
就在這樣雞飛狗跳的小日子裡,真一和良子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去往縣城裡的高中。
隻不過,隨著年紀的不斷增長,良子漸漸不再和真一站在同一陣線,反而有慢慢成為真一死對頭的趨勢,總在他於女孩子麵前耍帥時拆台。
兩人總是喜歡在各個方麵爭論,互相見麵也常常冷嘲熱諷,但凡一方想要誇大其詞,另一方就必定會適時出現加以拆穿。在更小一些的時候,若是調皮搗蛋時出現意見不和,甚至於出現誰也不讓誰而導致大打出手的情況。
很小時候的打架,真一總是全力以赴,絲毫不顧及良子是女孩子的身份。但後來,每一次發生矛盾,真一其實都有意讓著良子。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死性不改,要麼合夥惡作劇,要麼出現分歧,開始吵鬨。
表麵看起來這二人處處針鋒相對,但了解的人都會明白,真一和良子關係很好。畢竟在已有的十八年人生裡,他們已經互相成為了彼此生活的一部分,任誰也無法代替。
如今,平川真一已經算是成了大人,鏡子裡,和同齡人相比稍顯英俊的臉上倒還帶著幾分孩子的青澀。
對著鏡中身著和服的自己笑了笑,又臭美了一會兒後,真一準備出門。於他而言,今晚的主題隻有一個,那就是和良子約會。
之所以穿得這麼正式,是因為今天是村子裡獨有的一年一度的秋日祭典,不僅僅是他,大家都穿得很隆重。
說是祭典,其實已經成了村子裡的特有節日,意圖讓每個人在這天靜下心來享受生活的樂趣,給予每個人一個其樂融融的氛圍。
而且,再怎麼說,這也是村子裡延續千年的傳統,對於土生土長在此處的大家,都有很重大的意義。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完畢,平川真一在母親的唾罵中踉踉蹌蹌出了門。走在路上的瞬間,初秋的微涼瞬間浸滿他的每一個毛孔。
他站在路邊看了看,自己家旁邊就是良子家,不過良子和他約好在歸葉山頂再見,他便自己先出發了。
路邊的彩燈已經點亮,洋溢著溫馨的小路上,到處是結伴的行人,沉浸在節日的歡喜。
太陽馬上就要完全西沉,繁星恍惚間便會送走日暮。十五的月兒作為夜空中的明星,此刻已經迫不及待掉在天空的黑幕中大放異彩。
月兒之下,真一快步在人群間穿梭,偶有熟識的朋友或是長輩打打招呼,他也隻是很快地回應一句以示禮貌。
他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就在今晚,在這浪漫的月的照耀下,向良子表白,不論結果如何。
所以,此時此刻,他索性把其他所有的事都從腦子裡推到了一邊,滿心思地想著良子的事,想著她的從前和現在,想著那個讓人生厭又喜歡的家夥。
他就這麼在路上走著,偶有些許涼風輕輕跑過,帶走周遭樹上的幾片楓葉,讓它們在空中自由零落。
是什麼驅使著他去和良子表露心意呢?真一其實並不清楚,但朦朦朧朧感覺,在這裡麵,或許有很多的原因吧。
也許是因為將要結束高中走入大學各奔東西而擔憂,也許是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必須要有傾訴,又或者是上個月向良子表白的其他班的男生刺激了真一,總之,這些因素應該都有一點。
隻不過,真一總覺得,還有其他更大的原因藏在心中,他始終不能明確。但歸根結底,那些種種都在驅使著他,在今夜向良子表明自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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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真一周遭的人群已經變得稀少,他走得實在太快了,將旁人遠遠甩在身後,隻有路旁彩燈的光,時刻伴隨著他,綿延不斷。
他要去往歸葉山的祭祀場所,在那裡和良子相會,然後一起看那星光,賞那煙火,觀那節日裡的奇特表演。
他就是這麼打算的,等這些都結束後,他就開口表白,然後一切水到渠成。
正滿腦子胡亂幻想著來到山腳的石階前,真一忽然便在此停步。對麵路上迎著五彩華麗燈光的來人也即刻駐足,二人就這麼站在石階兩側,互相觀望。
迎麵緩緩而來的人是良子,身著青色和服,儀態端莊,腳步輕盈,仿若遠離塵世、不染世俗的天上來物。
在周遭彩燈的映襯下,少女的臉也越發的光彩照人,配著稍顯迷離和無辜的眼神,好像含情脈脈正在訴說,顯得謹小慎微而又魅力無限。
真一看著不遠處的良子,腦海中不禁想到這些,一時間愣了神。他知道良子很漂亮,從小到大她都很漂亮,但像今天這樣,真一確實還是第一次見。
他幾乎完全沉浸了進去,簡直無法自拔,不可理喻。他想,或許這就是沉醉於愛情的男人,輕而易舉便被對方俘獲,而且毫不留意。
“你這個笨蛋,還要在那裡多久”,正在自我沉醉著的真一被良子一句話拉回了現實,那語氣還是一如以往的充滿鄙夷,令人生厭。
“哈?!”,真一很快反應過來,“你才是笨蛋吧”,他直接照著習慣出言反擊,這種時候可不能示弱,喜不喜歡是一回事,男人的尊嚴又是另一回事。
“走吧”,良子狠狠白了真一一眼,“這麼多年還是這樣子,腦子進水得可以”
“不是說好不一起出發,在山頂見麵嗎”,真一走向前去,朝良子問說。想到自己晚上的打算,他的語氣中已經褪去了許多往日麵對良子的大大咧咧和粗獷,反而顯得有些溫柔和小心翼翼。
“媽媽剛才讓我去給村口伯父家帶些東西,現在既然都碰見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先上去,之後在山頂見麵嗎”,良子本想等真一反駁再狠狠罵他幾句,但看到真一和往常有所不同,也就稍微隨和起來。
“哦……哈哈,也對”,真一連忙用手摸了摸後腦勺。趕忙到了良子身邊,良子沒好氣的盯了他一眼。隨後,兩個人就這麼並排著踩著石階,去往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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