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文希相遇後,林望第一次知道世間遊魂不止他一個。
想來也該是如此,憑什麼就能認定這種事是自己的專屬呢。活人或許走不出自我,死人應當明白,並非隻有自己是主角。
通過五個遊魂和文希的補充,林望已經了解,遊魂其實有許多,隻不過文希跟這五個比較熟,才把他們介紹給林望認識。
如此一來,林望卻也疑惑起來,生與死的界限,在這樣的狀態裡,似乎漸漸模糊了。
何為死,何為生,他到底死了,還是仍活著。沒有答案,也沒有誰知道答案。
夜裡,繁星擠滿了漆黑的蒼穹,一處河邊的綠地前,林望獨自一人坐著。
他的心中如翻湧的海浪,撞來撞去,思緒無限延伸下,這一生的意義,這世界的意義,竟有些失去意義。
他想了很多,卻根本沒有個所以然,繼續想下去,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個鳥。
林望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看著前方,一點點的螢火於此時開始忽明忽暗。
“你在這兒想什麼呢”,文希不知何時,走到了林望身邊,輕輕坐到了他身邊。
“沒什麼,想了想自己的生前罷了”,林望答說。
“現在看來,你對自己的一生滿意嗎”,文希又問。
“不知道”,林望搖搖頭,霎時間,百感交集。
文希忽覺林望有些頹然了,自己也不知怎的沉鬱下來,就這麼安靜地坐著。
螢火遍布的草地,滿天燦爛的繁星,上下齊齊映照的光裡,坐著兩個不為人知的遊魂。
他們沒有再說話了,四周也寂靜無聲,一直過了好久。
“我們會消失嗎”,林望先打破了沉默,頗有些不自然地問說。
“這個嘛……我也說不好”,文希漫不經心地答,“不過有的遊魂確實已經消失了”
“怎麼說……”,林望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以前我遇見過一個大爺,他說化為遊魂是因為執念,當執念了卻,便馬上魂飛魄散”,文希也一樣看著前方,腦中想著自己一片空白的過往。
“是嗎”,林望倒是有些同意這沒來由的說法,可真要說起來,他不認為自己還有什麼執念。
“是啊……大爺沒了執念,已經消失了,至於我那幾個朋友……”,文希頓了頓,“老頭兒在等凶手的死亡,骷髏頭在等候和平,科學家大叔想看著自己的家人,阿姨我還不知道,至於女孩,她在等媽媽……”
……
“那你呢”,照著文希的說法,這麼一看,好像確實是如此。就是死了也還有放不下的東西,才會變做這四處遊蕩的魂靈。
“我嗎?”,文希並沒有想過林望會這樣問,“我不是說了嗎,除了自己的名字,我什麼都不記得”
“那就和我一樣了,沒有執念,卻並未消失”,林望自說自話。
文希想從那空白的記憶裡尋出些什麼,可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總是徒勞無功,唯有莫名湧現的傷感,每次都無從避免。
她忽然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還有執念吧,可能,我本來不想死……”
林望轉頭看了看她,又很快把目光移向遠處“抱歉”
“沒事,老毛病了,一想記起什麼,情緒就脆弱起來”,文希勉強笑了笑,“倒是你,為何不能與命運搏鬥一下,就這麼變成這樣”
“這也是我再三思慮的決定,反正我也沒救了”,林望直言。
“可不管怎麼樣,總有愛你的人會為你傷心,最後時光裡,你為何不能和他們一起麵對呢”,文希一動不動,一隻螢火蟲從她的眼睛穿過。
“正因為這樣,長痛不如短痛”,林望說。
“切,突然感覺你這人也就那樣……”,文希撇撇嘴。她並非不能理解林望的做法,隻是,在她眼中,林望丟失了一種勇氣。
“嗯……人生並沒那麼如意,世界也並不如意”,林望歎息言。
“這可不是逃避的理由,要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為了創造一個自己希望的世界而努力嗎”,文希看著林望。
林望察覺到她的目光,也轉頭看了看她,良久,才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畢竟也不能再活一次”,文希笑了笑,“不過,要是給我這種機會,我一定會去做……”
“為什麼”,林望隨口問了一句。
“因為,我死了,但我,想活著”,文希看著夜空,星星正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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