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恐懼將文盈籠罩,她恍然無措,一時間竟更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
甚至她都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希望事情能有轉機,這才叫自己生出阿佩能去尋來二公子幫忙的錯覺。
隻是她呆愣站在原地,聽見耳邊是婆子丫鬟的零星說話聲:“二公子?若是二公子來了可如何是好……”
她這才慢慢回覺過來,原來這是真的。
文盈在此處強裝鎮定,可心中早已亂成一團麻。
嫣姐情況如何,是否還能留下一條命來?
阿佩為何能去請得動二公子,他們何時有了聯係?
大公子為何一夜未曾回來,為何二姑娘會說那些不好的話?
“盈姐姐,我們家姑娘馬上就能被救回來了對不對?”
丹紅還在她身邊,滿眼皆是希冀,但紅拉著她的手,將她視為主心骨,好似隻要有她在,一切便都有了辦法。
文盈從未被人看的這般重過,她一直都是躲在人後,小時候躲在娘親後麵,大一大躲在文嫣後麵,如今事事躲在大公子後麵。
隻是現下沒人能叫她撐一撐,她隻能學著大公子的樣子冷著一張臉,無論心中亂成什麼樣子,都不能在氣勢上叫人占了上風。
她冷眼瞧著三少夫人門前站立著的丫鬟,嗤笑一聲:“今日的事,待大公子回來,我定會如實回稟。”
丫鬟被她嚇到了,即便是有些距離,她仍舊能看到丫鬟的腿在發抖。
她更覺可笑,三少夫人既敢做這件事,為何連出來都不敢,竟隻派這麼一個小丫頭頂惡名?
是不是等東窗事發,到時候又要將罪責推到這小丫鬟頭上來?
她倒是確實已經看透了這些主子們的手段,她隻靜靜閉上眼,等待著阿佩帶好消息回來。
今日的天光尤其的好,日頭暖洋洋的照得人身上舒服的很,風吹拂過來也很舒服,絲毫沒有前幾日的悶熱,甚至她覺得,今日的花香都格外醉人。
可文盈心中卻好似充斥著莫大悲哀,上天憐憫竇娥,還知要在六月飄一場雪來,可上天好似都未曾將文嫣放在眼裡,在她承受這般痛苦的時候,竟是連陣狂風都舍不得掛。
文盈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在這院子裡站了多久,她不曾退半步,她想要衝進去先看看文嫣情況如何,但卻是無論她手上匕首揮的有多快多狠,這些人也不願叫她靠近。
“文盈,二公子來了!”
文盈猛然回過頭去,眼見著二公子提著下裳急步過來,甚至喘氣都有些不穩。
他麵上一片急色,但卻仍舊帶著他獨有的風度,叫文盈一瞬的恍惚,好似自小到大得自己傾慕的二公子回來了。
陸從璟在路上便已經聽阿佩說了經過,他少有怒色,此刻卻是厲聲道:“胡鬨!”
他幾步站到文盈身邊去,對著守在黃芹書門前的丫鬟道:“叫三弟妹將大夫請出來,快去為嫣姨娘看看情況。”
丫鬟見二公子真的來了,忙進屋去尋自家少夫人。
這回孫大夫當真是留不住了,被攆了出來,盯著文盈似要刮了他的目光,走向丫鬟婆子讓出來的一條通往文嫣房間的小路。
文盈不去管身後都事,隻快步跟上,但她還是聽到二公子清潤的聲音:“三弟妹弄出這種事,還不願意出來見見我這個二哥?”
他們自己的家事,自己去解決罷,文盈沒心思去管,她恨不得能生出翅膀來,直接衝到文嫣房間之中。
隻是門一打開的時候,衝麵的血腥氣叫文盈腦袋發懵,腿上似注了鉛一般,竟是一步也邁不進去。
孫大夫倒是見怪不怪,隻哎呦了一聲,便捏著鼻子往裡走。
他雖則懦弱了些,但醫術還成,且口風很嚴,他直接掀開文嫣的裙擺,便瞧見裡麵褻褲都是血,他動手去扯文嫣的底褲。
文盈下意識衝上前去阻攔,但他動作很快,文盈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她下身都是血,多到連秘處都已瞧不清晰,但孫大夫用藥箱裡的細扁棍撥了一下,她明顯看到比拇指指腹大些的肉團被挑了出來。
“孩子已經下來了,保不住了。”
他抬手為文嫣把脈,已經急的滿頭都是汗水,可他隻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便開診箱翻找銀針。
“這位姑娘,你去尋些熱水來給她擦擦身子,最好再弄些參片來吊著。”
文盈已經被方才那一幕給駭得魂魄離體,彼時聽得孫大夫安排才回過神來,忙跌跌撞撞往出跑,一邊安排丹紅去幫忙,自己則是回去求杜媽媽開大公子的私庫,借個參片來。
一切都弄完了,文盈的力氣也好似終於要耗儘。
她發現自己竟懦弱到不敢去看文嫣的如何了,隻能守在門口,聽著腦中嗡鳴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那邊也不知二公子是如何做的,竟將三少夫人帶來了文嫣門前,原本的那些仆從皆都已經散去,隻留下兩個主子,和文盈這幾個人。
“文盈,裡麵如何了?”
文盈看了三少夫人一眼,隻覺得自己若是說文嫣很危險,怕是會隨了她的意願,便模棱兩可道:“奴婢不懂醫術,但孫大人在小兒千金科上頗有造詣。”
二公子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縮著脖子站在一旁的三少夫人。
黃芹書頭上還帶著抹額,當真是將身子不是演到了極致,她應當是被嚇的不清,麵上悻悻然站在一旁,眼神都不敢往文盈身上落。
“三弟妹,你當真糊塗!如今三弟正在書院讀書,本就是極為要緊的時候,你身為家中主母,不幫著安頓家中也就罷了,竟對妾室不聞不問,若是傳出去,陸家的名聲要是不要?你們黃家的名聲要是不要?”
黃芹書還在嘴硬,但說話已經有了些磕巴:“弟媳不敢,隻是……隻是大夫說了,弟媳的病不許人衝撞——”
“這套說辭說出去,你覺得誰會信?”
陸從璟不會厲聲說話,但此刻他和煦的柔聲細語,就好似鈍刀子割肉,直將黃芹書的眼淚給逼了出來。
“但婆母說,婆母……”黃芹書已經抽噎了起來,“弟媳也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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