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文盈一瞬的沉默,卻是更漲了曹氏的氣焰。
“不過我看著盈姨娘應當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畢竟自己的命、日後孩子的前途,都要放在未來主母身上,這主君再疼愛,都是管不得內宅事的,我也提醒姨娘一句,眼前的風光都是無用的,也該想想日後都路該是如何,懲了與自己身份不同的好處,老天爺可是會看不過去下報應的。”
文盈垂了垂眸,喉嚨一點點往上泛起苦澀來。
她丫鬟的出身,無論何時都是旁人能奚落、嘲諷她的出口。
隻是如今她麵上沒半分惱怒,反倒是泰然回看過去:“若是世上所有人家都這般知禮守節,那家家戶戶豈不是都出活菩薩了?”
她擺出一副不將曹氏的話放在眼裡的模樣,用帕子掩唇輕笑著:“夫人出身高貴,想來也是不懂妾這種出身低賤之人,若是遇到個能抓住的浮木,可是拚死都不會放手的,夫人覺得,出身高貴的名門貴女,能得過下等之人豁的出去?”
曹氏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多張狂的人她都是見過的,文盈這副自詡美貌而張狂的,她也見識過,自是不會方才眼裡。
正室磋磨人的手段多得是,外加上娘家門第夠高,即便是夫君的心再偏也不怕。
可這話對屏風後麵的杜宸蘭來說,便是明晃晃的威脅,同宣戰也沒什麼區彆。
杜宸蘭手中的帕子攪得緊了緊,恨不得直接衝出去將人攆出府去,居然打上門來張揚,這與來打她的臉有什麼區彆?
之前朱吟語還總說這個姨娘懂分寸,是個好相處的,可現下看看哪裡好相處了?分明是不講理的刁婦一個!
曹氏笑著遙遙頭,還是覺得文盈太年輕了些:“姨娘這話莫要說的太早了,你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人這輩子的苦都是有數的,即便是過上了兩天好日子,若是自己不好好珍惜著,心善待人,著該吃的苦早晚也會還到身上去。”
她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自己指尖的指甲:“姨娘今日的來意,我已經明白,隻是姨娘終歸是個女眷,且還年輕,想來有些事也做不得主,隻可惜陸大人家中也沒個什麼正經長輩,到時叫你一個小輩妾室拋頭露麵。”
她三言兩語就要將人哄走:“姨娘還是快些歸家去罷,主君娶妻的事還是莫要摻和了。”
這是不滿意這條件的意思了,文盈的手攥的緊了緊,心中隱隱有預感,現下這是她唯一的機會,若是今日出了這個門,下次再進來可就是難了。
她慢慢深吸一口氣,腦中回憶著自己今了這屋子一來曹氏說過的每一句話,更加確定曹氏還有結親的意思。
如若不然一個高門夫人,是得對妾室有多身後的仇恨,竟能不顧旁人的體麵,去旁敲側擊敲打旁人的妾室,如此看來,隻能是曹氏現下還將自己放在了未來嶽母的身份上,既是對未來女婿的房裡人表示不滿,又是替自己女兒將未來的妾室震懾住。
這般想著,文盈心裡有了主意,稍稍擺出弱勢的模樣來。
“妾自知身份不夠,隻是現下府中也沒個管事的人,隻能叫妾硬著頭皮撐著,但若是我家公子娶了妻便什麼都不同的,不瞞夫人,現下我們公子不愁娶不到好夫人,也有人願意雪中送炭,想要這份沒成親便養出來的患難之情,可我家公子說,還是覺得杜家姑娘好,杜家家風正,姑娘也是教養的十分知禮守節。”
文盈站起身來,對著曹氏柔柔一拜:“妾這嘴說話不中聽,若是哪裡得罪了夫人,還請夫人彆同妾一般見識,總不能壞了公子與貴府的交情。”
曹氏聽出了她話語裡明顯的用意,這是用旁人家來逼她呢。
隻是還以為陸大人是前途似錦的良臣?
踏入大理寺的人,雖身為朝廷命官不會嚴刑逼供,但做官哪能一點把柄都沒有,一旦擦出來一點,順藤摸瓜繼續搜刮,到時候親朋鄰裡都要跟著遭殃。
杜家知道陸大人底細,自然便有要賭一把的膽色,可除此之外的旁人又有幾人敢用女兒與家族來搏這個前程?若真有,那也是家中已落於陌路,這才要放手一搏,可陌路之人,現下又能給陸家多少助力?
曹氏更有底氣了些,對著文盈便也更加沒個收斂:“姨娘這話說的當真有意思,難不成全京都的男二郎都死絕了不成?竟是有頭有臉的人都去給入了大理寺的官員雪中送炭,若都有這般俠義心腸,那還在京都做什麼官,都去寺裡做和尚罷。”
她細細看著文盈,更覺得此人不足為懼。
“不過姨娘放心,咱們兩家還是有些交情的,能幫上的總能幫一幫,至於這兒女婚事,還得看我女兒來做主,就這家宅不寧的一條,想來我女兒就是不願意的。”
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分明就是在說文盈是家宅不寧的根源。
曹氏眉尾一挑:“女子嫁人是一輩子的事,若是真嫁了個寵妾滅妻的,新婚的夫妻因為卑賤的侍婢而生了嫌隙,也實在是晦氣。”
文盈原先故意這般說,便是要誘曹氏來提挑揀。
這種時候,不怕對麵言語難聽,隻怕是連要求都不提,那可就真沒回轉的餘地了。
聽著曹氏開口,文盈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夫人放寬心,我們家大公子絕做不出這種事來,不瞞您說,妾著身子一直不能有孕,想來日後也是沒有什麼子嗣福氣了,妾年歲一年比一年長,與其真到了年老色衰的那一日,與其老死在後宅之中,倒不如趁著年歲不大不小,早早離了府回家去。”
曹氏眼睛暗自轉了轉,也在盤算著文盈的話。
若是真似她說的這般,那倒是好事,她在的時候叫陸大人的心隻在後院上,先叫宸蘭同陸大人朝夕相處得些夫妻情分,等感情夠了,便將這礙眼的妾室遠遠打發了出去,日後府上隻剩下夫妻二人琴瑟和鳴。
如此想想倒是挺好的,隻可惜這話說的容易,日後會不會反悔,誰都沒個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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