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能感覺到自己腿都是軟的,即是被如今的場麵嚇到,也是因著不遠處的未知。
她此刻的理智告訴她,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若是有人還沒死透,說不準會一刀砍了她。
可是她心中衝動也容不得她多想,她隻想快點確定大公子在不在這兒,此處鮮血太多,眼前一切太紅,可耳邊的聲音又靜的過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結果,是確定大公子真的不在這兒,讓她一邊後悔向這邊拐,一邊又抱著期待大公子在另一處活著。
還是說要在這兒尋到大公子,尋到一個生死未卜的大公子?
她不知道、不清楚,她隻覺得喉嚨發乾,去還是儘力去喚:“大公子,你在不在?你應應我……”
越往前走,眼前所見的屍身便越來越多。
她不敢太過低頭去細看,隻有怕她錯過的某一具失身就是大公子,她從京途中出來不就是為了給他收屍的嗎?
文盈眼眶慢慢蓄起了淚,方才的暗衛也不見蹤影,她隻能踉蹌著一點點往前走,聲音越來越啞:“大公子,你說句話,大公子——”
她終於忍耐不住,淚水從眼角滑落,她提著裙子儘力向前跑,聲音也全然放了出來:“陸從祗!”
她第一次這般正大光明的換大公子的名字,刻在她骨子裡的規矩體統,儘數被她忘之腦後。
“陸從祗,陸從祗!”
她不知她到底喚了多少聲,耳邊卻突然傳來動靜。
文盈腳步頓住,身子陡然僵硬起來,她有點不敢回頭,既怕是敵軍之人,可卻又怕錯過了大公子。
她咬了咬牙,轉身回眸之際,她這才終於看到血泊之中的人。
鎧甲之上儘數是血,分不清究竟來自誰身上,而文盈能清楚的看到大公子挺立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
他不知是聽到了她的喚聲,還是一直強撐著不願倒下,他此刻半撐著身子,那雙深邃的眸子,定定望著她。
文盈再也忍不住,在驟然而來的狂喜將她擊倒之前,猛地向他衝了過去,直接跪撲到了他懷中。
陸從祗疼的眉心猛跳,雖是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拍了拍懷中人的後背:“好文盈,莫要哭了,我沒事,隻是中了迷藥罷了。”
他說話多少有些艱難,可文盈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
長久的分彆與方才的驚嚇,讓此刻的重聚與接觸,仿若是老天爺大發善心的一場美夢,她隻能緊緊摟著麵前人的脖子,片刻都不願意與他分開。
陸從祗感受到懷中人越抱越緊的動作,她微涼的麵頰貼近自己,緊接著他便能感覺到一滴淚滑落到自己脖頸上。
心上的抽疼,一時間蓋過了身子上的疼:“彆哭彆哭,我沒事,你來的很及時,那些暗衛救了我一命。”
說話間,他的聲音也控製不住哽咽起來。
這是他的妻子,他懷了孕的妻子,在這般年月,他如何能不擔心、不思念?
能在這種情況下重逢,他從未想過,甚至在城破之時,他已經覺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