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睫羽微顫,一時間沒理解他話中意思。
她定定看著大公子,覺得現在的他莫名有一種回光返照的感覺,讓她心中還是不安。
許是因為有孕的緣故,她想什麼事都避免不了悲觀些,麵色當即有些喪:“你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突然想聽這個?”
說到後麵她聲音微有些發顫:“你想聽,我便喚給你聽,你堅持堅持,彆睡好嗎……陸從祗。”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好似聲音在大些,彆會將現在的一切都破壞掉。
陸從祗初時還不明白,感受到她語氣的變化,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誤會了。
他牽起唇角,無奈將他的手握緊了幾分:“瞎想什麼呢?我就是想聽一聽,隻是覺得有些新奇罷了。”
可即便如此仍舊緩解不了文盈心中的擔心,她怕大公子是在嘴硬,自己能做的也就隻是抱他抱的緊一些,好似隻有這樣他就不會離開。
陸從祗被她弄得沒辦法,又怕她繼續擔心,乾脆隻輕輕扶著她的手背,話也不敢再說了。
一行人連夜趕路,路過官道附近的客棧也不敢去,隻能往旁邊尋一尋,找到一處暫且能落腳的破敗屋舍。
眾人想辦法湊了些水,選出一個傷勢最輕的人,將他的手和麵傷簡單清洗一番,又調換上相對乾淨的衣服,派他前去那客棧買些吃食用度。
也沒等多久,人回了來,這一路上倒是順利,這還能拿些藥膏與細布過來。
暗衛與將士都是刀劍舔血上過過來的,各自領了東西便互相包紮處理傷口。
陸從祗這邊其實不願意讓文盈來弄,她畢竟是個姑娘家,未曾見識過這樣血腥場麵,更何況如今還懷著身孕。
但文盈卻堅持:“他們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你受了這樣的傷,我還不幫你處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嫌棄你呢。”
陸從祗隻是笑了笑:“那就嫌棄著罷。”
文盈略有些惱,咬著牙低低道了一句:“去你的。”
她將陸從祗的衣衫褪去,接著麵前篝火的光亮,細細去看他身上的傷,大大小小算起來有四五處傷口,深些的刺入有一指長,剩下的便都是刀劃出來的傷口。
文盈的心跳的快了些,她從來沒有處理過這種傷,又因為心疼他,怕弄疼了他,動作起來小心翼翼。
陸從祗輕聲勸慰著:“說實話,現在我已經感受不到疼了,許是疼的久了,傷口的地方早就發麻,哪裡還能想得起來疼?”
隻是這話剛說完,文盈將藥粉撒在傷口上,他便喉結滾動,後麵想說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文盈聲音悶悶:“都這時候了,你還逞什麼強?”
眼前是一處又一處的暗紅,文盈隨時也看到了他身上新添的疤痕。
他們做了這麼久的夫妻,大公子身上有多少傷疤,她心裡都清楚,當初他們第一夜時,他還將大公子腿上的傷疤當成是二公子的,也是那時她的手不敢亂抓,這才沒有發現身上的紕漏。
可如今這新填的疤痕就橫在那裡,文盈將他身上的傷都包好後,指尖輕輕撫了過去:“疼嗎?”
她想,自己問的這也是廢話,留了這麼重的疤,哪裡能不疼呢?
她心裡悶悶的難受,就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雖受了些冷遇與白眼,但最起碼衣食無憂,可大公子卻是真刀真槍上的戰場,甚至還遭了人暗算。
她一點點湊過去,對著他的疤痕輕輕吹了吹。
陸從祗喉結滾動,身子不由一僵,文盈的腦袋如今就在自己胸膛前,他垂眸便能看到她的發頂。
仔細瞧來,他甚至能看到文盈唇角未動,身上的清香縈繞在鼻尖,讓他覺得自己的血液流轉的都更快了。
“文盈,彆這樣。”
陸從祗聲音有些啞,無可奈何地抬手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拉遠些。
他有些不自然地彆過臉去:“你知道的,咱們已經許久未曾見麵了。”
文盈眨了眨眼,初時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可她又不是未經過人事的大姑娘,稍加思索便反應了過來,當即在他手上拍了一把。
“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有心思想這種事情?”
她聲音放的很低,不想讓彆人聽到,大公子畢竟是他們的統領,若是讓手下人知道在這種時候他還有這樣的心思,豈不是要鬨笑話?
陸從祗反手拉上她,又喃喃重複一遍:“咱們已經許久未曾見麵,你我是夫妻,即便是換做旁人,我不信他們見到自己的妻子也能坐懷不亂。”
文盈真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彆人家都是飽暖思淫欲,怎麼到了他這裡,吃不飽穿不暖,身上還帶著傷,竟還能想到那檔子事兒上去。
陸從祗被她這麼一瞧,所以仍舊覺得自己有這份心思理所應當,但還是被他看的有些抹不開麵子,隻將她拉近些:“來,讓我抱一抱。”
文盈順著他的力道慢慢靠近,低聲咕噥著:“處處都是傷,能往哪兒抱呀?”
“無妨,你很輕,壓不到的。”
文盈輕輕湊過去,頭靠在他脖頸旁,繩子儘可能去貼他身上沒傷的地方,就這麼一點點將力氣都放鬆下來,依偎在他懷裡。
陸從祗懸浮著的心在此刻也終於平穩下來,他指腹輕輕扶著文盈的後背:“你這段時日趕路應當很辛苦罷,孩子有沒有鬨你?”
文盈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確實難受些,但秦槐君放在我身邊的那個周婆子懂的很多,一路上有她照顧,我舒坦了不少。”
她拉過陸從祗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小腹上:“這孩子現在還太小了,其實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有時候若非是我總莫名的難過,我都要忘記肚子裡還有一個他。”
陸從祗指尖微有些發顫,這種感覺很奇妙,裡麵有一個小人,身上流淌著他與文盈的骨血。
這是他第一次做父親,匹配是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可他如今心中照樣生出些憂慮來。
他見過的父親,沒有一個是正經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該跟誰學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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