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回來參加了五妹的婚禮以後,年關漸近,家裡人紛紛勸說平兒過完年再出去闖蕩。畢竟,他在石場辛苦乾了大半年,著實不易。
在石場的日子裡,也曾有姑娘對平兒心生好感,可當姑娘的家人打聽到平兒曾經參與賭博的過往後,無一不堅決反對這門親事。平兒得知此事,心中漸漸泛起了一絲心灰意冷。他在石場的大半年,好不容易才將賭債基本還清,手裡餘下的那點錢,本打算交給娘親,可他又覺得實在太少,拿不出手,不知該如何向娘親交代。
就在平兒左右為難之際,潘家二小子再次出現,在他的慫恿之下,平兒那本就不堅定的心再次動搖。他想著就說工錢還沒發,若能多贏一點,走的時候再給娘親,豈不是更好?可世事往往難遂人願,平兒非但沒有如他所願贏得錢財,反而把剩下的錢輸了個精光。此時的他,沒有任何可抵押的東西,再也借不到錢了。
時光悄然流轉,這時候年已然過完。僅僅剩下兩天,就到了與他人約定好去市裡幫工的日子。平兒滿心焦慮,他深知自己即將遠行,可若不能在臨走之前把錢贏回來,又怎能有足夠的錢交給娘親呢?一想到娘親那飽經滄桑的麵容和期盼的眼神,平兒就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為她做點什麼。然而,此時的平兒根本不知道從哪裡去籌措本錢。在極度的焦灼與無奈之下,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最終,平兒竟鬼使神差般地悄悄從大哥的箱底把錢全拿走了。他的手在顫抖,心中充滿了愧疚與不安,但那一絲僥幸的心理卻又讓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再次朝著那個充滿誘惑與危險的地方走去。
平兒懷揣著從大哥箱底拿的八十二塊錢,滿心忐忑地再次踏入那熟悉又讓他膽戰心驚的賭坊。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心中既有孤注一擲的決絕,又有對自己行為的深深懊悔。
一進入賭坊,那嘈雜的聲音和緊張的氛圍瞬間將他包圍。平兒咬咬牙,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下注。最初的幾把,他的運氣似乎還不錯,贏了一些錢。他的心中湧起一絲希望,仿佛看到了自己拿著贏來的錢回家向娘親交代,又能彌補對大哥的愧疚。
可是,好景不長,接下來的幾局,平兒的運氣急轉直下。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麵前的錢越來越少,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不斷地加大賭注,試圖挽回局麵。然而,命運似乎在和他開玩笑,他輸得越來越多。
最終,平兒又一次輸光了所有的錢。他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心中充滿了絕望。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家人,尤其是大哥。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已經無法挽回,悔恨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平兒那天半夜偷偷摸回家以後,內心飽受煎熬,隻覺無言麵對家人。那一夜,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滿心都是愧疚與懊悔。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灑下,平兒便悄然起身。他顫抖著雙手,寫下一封信留給大哥。信中,他寫道“大哥,你那八十二塊是我借了,等我下次回來一定還你。還有告訴娘,我下次回來一定把工錢一起帶回來。”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他沉重的愧疚與堅定的決心。
寫罷信,平兒悄悄收拾起行囊。他的動作極為輕緩,仿佛生怕吵醒了家人,又似乎是害怕麵對家人那可能出現的失望眼神。他的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對自己錯誤行為的悔恨,也有對未來的一絲迷茫與期待。
最後,平兒輕輕地打開房門,帶著沉重的心情和滿滿的決心,他暗暗發誓,這一次,一定要改過自新,努力乾活,用自己的汗水和努力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林兒在看到弟弟的信以後,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著急忙慌地翻箱子,當看到放錢的布包已然空空如也時,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這可是生產隊的公款啊!林兒一直擔任生產隊的財經隊長,時不時地家裡會存放一些公款以備急用。此刻,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這般動靜驚動了小鳳,她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詢問兒子情況。林兒顫抖著雙手,將平兒寫的信讀給小鳳聽。小鳳一聽,瞬間醒悟過來,自己的兒子很可能是參與了賭博。她之前就看到平兒和潘家二小子在一起,那時便心存疑慮,因為村裡人都在傳言那潘家二小子好賭。她曾問過平兒“平兒,你可不能跟著潘二娃去賭錢啊?”平兒一臉老實的樣子,回答道“娘,我就去看看,再說我工錢都沒發,哪裡來錢賭啊。”看到老實的平兒,小鳳想想自己這兒子從小也沒說過謊,便隻是叮囑了幾句,不再說什麼了。
然而如今,小鳳想到這平兒去市裡路費也就幾塊錢,居然拿了大哥八十多塊,而且回來也沒拿錢回來,就覺得很是奇怪。她心急如焚,急匆匆地想到去山那頭和平兒一起去石場打工的李家打聽情況。這一打聽才知道,人家年前回來就把工錢給結了。小鳳得知真相後,隻覺心如刀絞。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地往家走,一路上,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平兒小時候那乖巧老實的模樣,那個一挑水就能將水缸挑滿的懂事兒子,如今卻變成了一個滿嘴謊言、沉迷賭博的人。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下,模糊了視線。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無儘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兒子,更不知道兒子的未來該何去何從。成家立業,曾經對平兒的那些期許,如今看來都變得如此遙不可及。
小鳳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後,滿心的憂愁如烏雲般籠罩著她。她剛為平兒的事情痛心不已,這會兒又開始擔心起林兒來。那缺掉的幾十塊該怎麼補上啊?家裡才剛剛把欠自己娘家的債還上,有點餘錢也都投到了栽桑樹、養家禽上。林兒那錢可是收的開春的玉米種子錢,這可如何是好?
小鳳坐在那裡,愁容滿麵,眼神中滿是無助。林兒雖然也為弟弟的作為感到痛心,但看到娘這般憂愁又傷心的樣子,心中不忍,連忙安慰道“娘,錢的事你彆愁了。如今國家已經允許自由買賣了,我那十幾隻雞到時候就提前個把月出籠,也就正好趕得及買玉米種子。”林兒的聲音沉穩而堅定,試圖給小鳳一些安慰。
接著,林兒又說道“再說這平兒,可能也是剛剛開始,贏還不大,去石場呆上一年,說不定就戒了。我過兩天給他寫信再勸勸他。”林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希望,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讓弟弟改過自新,重新走上正途。小鳳聽了林兒的話,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那抹憂愁卻依舊縈繞在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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