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江顏就想唾棄自己。
兩個人都已經鬨成這樣,她怎麼還舍不得這人凍著?要是狠心一點的話,她就應該看著尹玉堂凍著,最好是在這寒冬臘月的直接凍死。
江顏的腦子裡麵是挺惡毒的,結果動作上還是乖乖地給尹玉堂分去一塊被子。
對自己這種行為十分無奈,江顏自己都覺得自己沒出息。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居然真的覺得城牆上好像也沒有那麼冷了。
冬被就這麼大,就算是尹玉堂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她,但兩人身上多多少少肯定也還會有挨挨蹭蹭的地方。江顏是不太在乎,更親近的事情都做過,她又不是這個年代的人,也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講究。
不過,靠得近一些江顏就能感覺到,尹玉堂的身上真的是一片冰涼。自己好歹還抱著湯婆子,還披著鬥篷,尹玉堂就真的是靠著一身冬衣在抗,現在就算是在被子裡麵,她也還是能感覺到尹玉堂在微微發抖。
江顏氣不打一處來。
“尹中書這是打算用苦肉計?”她火大的時候,開口就沒有好話,尖銳的像是個小刺蝟,咬牙切齒地道,“想要被凍到昏迷,然後來訛我?尹中書還真是好打算。”尹玉堂當然不可能有這樣的打算,他那雙眸子都微微瞪大,麵上一瞬間浮上幾分驚慌失措,他急聲道,“……我並無此意!”
他急得像是想要起身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卻不想,還沒等他動,江顏就先揚起眉梢,神色裡帶上幾分不滿地道,“怎麼,尹中書現在還打算要繼續出去凍著,然後等明日風寒起不來床,再來和我說是因為與我在城牆上,好讓我心生愧疚嗎?那尹中書還真是好打算。”
江顏當然知道尹玉堂肯定沒有這個打算。
她也知道尹玉堂來城牆上陪著她,也沒有彆的心思,她就是看著這個人在這凍著有種沒來由的不爽,所以故意說這種話。
一句話說的尹玉堂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隻是滿眼無措地看向她。
“……臣絕無此意。”
好半晌,尹玉堂才開口,他的聲音稍稍有些啞,還有些微不可查的抖,他斂下鴉羽一般的長睫,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哪怕是臣當真染上風寒,也是臣自作自受,與縣主絕無半點關係。”
即便如此,還是覺得心口的位置有些隱隱發疼,江顏的話似乎要比寒風更刺骨,冰得他指尖都控製不住的發抖。
“自作自受。”江顏複述一遍他的話,不知想到什麼,彆開目光,再無下話。
冬被蓋在身上倒是身體暖和起來,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又降回冰點。尹玉堂手不自覺地攥緊長衫下擺,腦子都跟著有些不清醒,他還在想剛剛的事情。
他與江顏說開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還不知道江顏是個什麼反應。
儘管如今朝野上的人都覺得他是忠義權臣,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都為李仁之做過什麼事情。做過多少說出來之後會被唾棄千古的事情。
尹玉堂怕江顏也如旁人一般,畏他厭他。
儘管現在的江顏……就已經十分厭惡他。
“縣主。”尹玉堂忍不住開口,他低聲問道,“您知道我除掉老臣,可會覺得……我是個極其歹毒之人?”
正想著彆的事情的江顏回過神,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才漫不經心地道,“唐太宗李世民殺兄殺父殺妻殺子,照樣是千古留名的皇帝,依舊創造貞觀之治。你們這個年代的人為奪權除掉政敵,不是都挺正常的嗎?更何況成王敗寇,打輸了你是逆臣,贏了就是權臣。估計有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江顏說的這個人尹玉堂並不認識,所以猜測大概是江顏那個年代的人,他聽的似懂非懂,卻固執地看向江顏,重複問道,“縣主可覺得,我是歹毒手段肮臟之人?”這話的意思江顏聽明白了,尹玉堂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隻想問問她是怎麼看的。
一句話在嘴邊繞一圈,江顏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隻是收回目光,隨意道,“尹中書不必在意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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