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當年我就不瞎忙活。”
他拿著喜帖,搖搖擺擺煽著。
“你說這話就見外羅!”
狗五爺隻當沒聽出對方話裡的諷刺,忙呼著把桌上碟子裡的花生弄碎喂三寸釘吃。
“就是不見外,才好心提醒你。”
解九端起茶碗,嘴角露出一絲看好戲的笑容。
“我這表妹可不是城裡一抓一把的那種大家閨秀。”
“我知道,我可沒忘記那天你約我上茶樓,你自己先跑了,害得我被人家潑一頭一臉的茶水!”
吆,還挺記恨,這家夥不曉得麻煩還在後頭呢。
“那我特彆告訴你一個消息當賠罪。”
暗吸一口氣,光想著等下九門五爺臉上的表情,就夠回味好幾日了。
“您未過門的夫人與霍家七姑娘,算是手把手的發小哦。”
【料子】
“怎麼,嫌料子不好?”
他坐在椅子上悠悠閒閒喝茶,身前的男人站在原地彆彆扭扭左看又看,簡直像黃花大閨女照鏡子轉圈一樣。
“不是。”
張啟山歎口氣,也跟著坐下,但連坐著似乎也不是很適應的樣子,二月紅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習慣?”
“恩。”
“得,那彆穿。”
“不能不穿。”
一向表情不多的臉上露出嚴肅認真的神情。
“這是帶兵,我底下的人不能再當自己是地痞流氓了,軍裝是整容立威的根本。”
“瞧你那怪樣子,看不出威在哪。”
話說完起身站到張啟山麵前,把他自椅子上拉起來。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二月紅伸出手,一邊熟練的拉正硬挺衣料,一邊就著張啟山的身形抓出幾個位置在上麵折出記號。
“等會兒拿給我戲班子裡老師傅修一下,這邊再放點線,就不會那麼硬板板啦。”
[濕疹]
“看的出來什麼東西嗎?”
“等會兒,不要動。”
二月紅皺起眉,不耐的按住男人肩膀,光裸背脊在肌膚相觸時抖了一下。
“你手冷。”
聽起來一副抱怨的口氣,倒惹得他失笑起來。
“那你找手不冷的去,我看最好是三爺了,他成天靠那雙手走路下地,掌心熱呼著呢!”
玩笑是舍不得不開,但他仔細觀察對方背上痕跡的動作可沒輕怠。
“你說是什麼時候起的?”
“我發現時剛從那鬥裡回來第二天,不過保不定在鬥裡就沾上了。”
“有什麼感覺?”
手輕撫過那片紅色區塊,冰涼的觸感讓那人又忍不住抖一陣。
“也沒什麼,就有點癢,我想這會不會是龍藤汁液帶毒,或那木棺上的塗料有鬼,不然也有可能是石璧上的苔蘚……”
“我說佛爺。”
堵住張啟山沒來得及說完的話,二月紅最後再眯起眼睛確定一下自己的觀察,然後歎口氣。
“這不過就是濕疹而已。”
[小戲一場]
二月紅已經開始上妝,淡淡的問道“你和陳皮在外麵嘀咕什麼?”管家忙說沒事,心想這白虎台唱戲,二爺是要硬壓,總是不妥,現在端倪都起了。恐怕之後還有事。又急趕著給祖師爺上香。
“二爺!”管家著急的跑過來,二月紅用眉筆描了遠山黛,聽見管家這一聲喊,差點兒就畫偏了,也沒說什麼,隻是皺了皺眉。
“二爺,二爺,這,不好了,我剛才點了點人,扯弦的少了一個。”管家也顧不得這一頭的汗了。
“什麼?”二月紅將眉筆狠狠地拍在妝台上,“少的是哪一個?”
管家彎著腰,說“二爺,您彆急,少的是琵琶弦師,我已經讓翠兒去找了。”二月紅想了想,說“這會子,能上哪找啊?再找一個,能彈幾段就行。”
“行!我這就去。”管家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不出一刻鐘,管家帶著一個看上去不到14的女孩來到二月紅麵前,說“二爺,她……”
二月紅看了女孩一眼,說“會彈《貴妃醉酒》嗎?”
女孩害怕的聲音在顫抖:“回二爺的話,就,就會一段兒。”
“熟嗎?”
“嗯。”
二月紅點點頭,說:“就你了,會多少彈多少,不用怕,去吧。”
管家領著女孩下去了,二月紅鬆了口氣,倒是笑了不就少個弦師嗎,那麼著急乾什麼。
二月紅把頭麵帶上,突然看到妝台上的那支藍色鳳釵,笑了,拿起來端詳了一下,輕輕的插到了頭麵側邊最顯眼的地方。
短篇集笑容
二月紅還是少班主的時候在長沙花鼓戲班子裡已經成名,嬌俏的容顏,尤其那雙上挑的桃花眼,還有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就是為唱戲生的。
不過台上的繡帶葳蕤藏嫵媚,霓裳窈窕蘊華英的公主也好,甚至連少班主二月紅這個身份都好,都隻是麵具。也許大多數人都不會信,在光鮮麵具下晦澀的身份是“土夫子”說難聽點就是盜墓的賊。
以戲班子為掩蓋的的盜墓盤口,好處就是那一身神仙似得功夫,個把隻粽子根本在話下,遊牆走壁拿的都是彆人找不到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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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紅年少的時候,氣盛的很,台上對地下叫好的公子哥冷眼,鬥裡對什麼機關暗器的硬闖,不過那身功夫不是白練的,粽子遇過幾次也沒受什麼傷,沒可惜上天給的那張惹桃花的臉,要不怎能讓吳老狗一眼就流足了口水,霍家小姨為之神魂顛倒?
二月紅的爹老班主說咱這一行犯的都是陰間的罪。那麼二月紅算是幸運的,至少有個能救贖他的人。
丫頭,麵攤家的女兒,大家都喊二月紅真名喊習慣了自然就忘了,而丫頭是真沒有名字,舊社會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反正嫁過去跟彆人的姓,名字起不起的無所謂了。
老話講戲哪裡是學出來的,分明是打出來的。即便二月紅再有天分,那打也是不少挨得。這個時候丫頭會吹著傷口說
哥,不疼了。
二月紅每次從鬥裡出來,總要吃上一碗丫頭煮的陽春麵,似乎這碗陽春麵和麵攤丫頭陽春白雪的一笑能驅趕二月紅在墓裡帶出來所有不乾淨的東西。
丫頭
二十多歲的她並沒有名字。年少時與父親相依為命,守著戲園子對麵的一個小麵攤維持生計。散戲後的“名角”二月紅時常光顧麵攤,本以為是過路客,卻不想竟結下一世姻緣。她是他三支金釵換回的夫人,短短十幾年的幸福時光,她一直在二月紅的懷抱中,再沒有受到一點苦;重病之時,二月紅不離不棄,傾家蕩產為她續命。在三十二歲的時候病逝了。
(1平安夜,二月紅在外忙了一天踏著月光進了紅府,抖落身上的雪花。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大堂裡,丫頭給孩子們講故事。炭火把屋裡烤的暖烘烘的。最小的孩子也最淘氣。眼疾手快奪去蘋果,丫頭淺笑道:“三個孩子呢,二爺怎麼隻拿一個蘋果?我看你怎麼分?”二月紅也笑:“那蘋果是給你的。”
(2夜幕四合,一日的練習落下帷幕。剛拜彆了師傅。解雨臣又回頭望向二月紅。在二月紅溫和目光下,幾經猶豫,最終還是拱手做了個揖,道:“師傅都說上三門與下三門平日聯係並不多。你又為何在這個時候收我為徒?”二月紅看著那張和解九爺年輕時幾分相似的臉。喃喃道:“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
無悔
長夜漫漫,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黑。
張啟山摩挲著杯沿愣神,直到副官進來傳話。“爺,紅二爺已下葬了,與他夫人同棺。”
他擺擺手遣走副官,繼續獨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