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大殿上群臣站立,高坐在龍椅上,身著龍袍的蕭瑾年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瞰著台階下的文武百官。
祁諾走上前,對著蕭瑾年行了一禮,“陛下,昨日的刺客,臣已查清。昨日刺客有兩撥人,第一撥是身著黑衣的刺客,他們有男有女,人數上百,但好在都已被臣帶著禦林衛誅殺,經臣詳查,他們是古月國人。第二波刺客是佘硯,此人是一人單槍匹馬行刺,沒有同夥,但好在……”祁諾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殿前的蕭曦澤,昨晚是祁諾帶著人去檢查了一遍佘硯死時的宮殿。
那間宮殿裡潑有大量火油,一經點火,就會引起熊熊烈火,難以熄滅。
所以祁諾知道佘硯定是和蕭曦澤串通好了,弄具假屍騙蕭瑾年。
祁諾雖不是君子,也不是好人,但祁諾深知辛舜辭乃南國重臣,他不能死,而佘硯的為人,祁諾也知道,佘硯性情豪爽,待人真誠,他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若他活著,才是南國之幸。
祁諾緩緩開口,“但好在,攝政王已將佘硯給放火燒死,現如今屍體就在殿外,還請陛下示下,佘硯的屍體要如何處置?”
蕭瑾年聞言,龍顏大怒,他氣急之下一拍龍椅扶手,聲音之大,在整個大殿內反複回響。
蕭瑾年怒嗬道“真是豈有此理,古月國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在眾目睽睽下,派人來刺殺朕,是欺南國無人嗎?”蕭瑾年越說越氣,他氣的火冒三丈,怒目死死瞪著台下眾人,“還有你們這群廢物,古月國在祭祀大典上安插了那麼多人來刺殺朕,你們愣是一個都沒有發現,朕養你們都是乾什麼吃的?”
眾朝臣紛紛嚇的心驚膽戰,瑟瑟發抖,他們齊齊下跪,行禮磕頭,異口同聲道“陛下息怒!”
蕭瑾年氣的額角青筋暴起,胸膛不斷起伏,良久他才緩過氣來。
蕭瑾年是個好麵子的人,蕭瑾年被他最看不起的古月國人刺殺,對他而言不僅丟麵且是恥辱。
俗話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蕭瑾年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這口氣蕭瑾年吞咽不下。
蕭瑾年命令道“樊任,朕命你帶兵五萬去攻打柔城,三日後出發不得有誤。”
樊任走上前行了一禮,“陛下,古月國有三州四城節度使,每個節度使手上有二十萬守備軍,所以,臣若隻帶兵五萬去打柔城,勝算渺茫啊!”
蕭瑾年不解問道“朕記得,齊王手中不是有兵五十萬嗎?這次就讓齊王為主將,你為副將,帶兵去攻下柔城。”
眾朝臣聞言,心中都已明白,蕭瑾年想讓蕭言琛帶兵去打柔城,原因無非有二。
其一,這次攻打柔城必是一場惡戰,若蕭言琛敗了,就算回來,也會損兵折將,蕭瑾年想削弱蕭言琛手中的兵力。
畢竟龍尾在蕭言琛手中,蕭言琛狡猾聰明,蕭瑾年想從他手中拿龍尾,那是難上加難,所以,蕭瑾年想著,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就消耗了那五十萬兵,免得便宜了蕭言琛。
其二,若是蕭言琛真的攻下了柔城,那他既損兵折將又為南國奪下一座城池,一舉兩得,豈不更好?
站在群臣最前方的蕭言琛聞言無法拒絕,他隻能上前一步,行了一禮,“臣遵旨!”
樊任見自己主子蕭言琛都行禮聽旨,他也隻好行了一禮,“臣遵旨!”
兩人語畢,便恭敬的退至原位。
蕭瑾年接著說道“再者,辰王還未離蜀,所以朕決定派祁諾和辛楚你們二人去全城搜捕,必要將辰王一行人抓捕下獄。待抓捕辰王後,你二人就去濉州,協助齊王一起攻下柔城。”
祁諾和一個身穿深紫色官袍的翩翩少年郎走上前,少年身姿如鬆,儀態端方。兩人對著高坐龍椅的蕭瑾年恭敬行了一禮,異口同聲,“臣遵旨!”
這位溫潤如玉的少年郎正是辛舜辭的兒子——辛楚。
辛舜辭半生為國為民,他忠於君王,愛戴百姓,而辛楚在他的教導下也是勤政愛民,忠君愛國,頗像辛舜辭年輕時的模樣。
辛楚從小就想學習武藝當大將軍保家衛國,可辛舜辭卻處處反對他,辛舜辭思想古板,做事喜歡墨守成規,不懂變通。
他認為自己是文官,家裡就不該出個武將。而且武將老是要為國征戰,實在是太過危險了。辛舜辭膝下就這一個寶貝疙瘩,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兒子在沙場上拚命廝殺。
在辛舜辭的思想觀念中,他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辛舜辭不給辛楚請師傅學武,倔強如牛的辛楚就自己離家出走,四處拜師學武。
順德六年,在辛舜辭的強烈要求下,辛楚心懷怨恨的去科考。
因為辛舜辭曾與他說過,待他高中狀元,辛舜辭就一定會在一年之內,想方設法讓辛楚高升,讓蕭瑾年封他武官職位。
二十歲的辛楚初次科考,一舉就中了狀元,南國有狀元簪花遊街的習俗。
順德六年秋,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辛楚身騎白馬,頭上簪著一朵禦賜的紅花,穿著白衣紅袍,在南國街上遊行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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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目清秀,儀表堂堂,又是帝王親封的狀元郎,這一遍遊街引得蜀都城內來圍觀的年輕貌美女子紛紛心動,而辛楚也成了南國裡諸多女子日思夜想的夢中人。
可眾人不知,這位年輕氣盛的狀元郎心中,可是住有一個從少時起就一眼定情的人,而她就是大將軍朱磊之長女——朱湘。
順德三年,當辛楚得知朱湘要去古月和親時,辛楚先是求了辛舜辭,求辛舜辭帶他麵聖,他想親自去向蕭瑾年說,自己願意一人帶兵去滅了古月,隻求蕭瑾年能放過朱湘。
可聽聞此話的辛舜辭卻是怒不可遏的嗬斥他不孝,還與辛楚說,“一人滅一國,連先帝都做不到的事,你去豈非送死?你死不要緊,你讓為父怎麼活?”
辛楚被辛舜辭怒懟的啞口無言,一言不發。
辛舜辭消氣後,才好聲好氣的與他講道理。
辛舜辭與辛楚說,“陛下是鐵了心要將朱湘送去古月和親,若你此刻去求陛下,辛家滿門,都將會葬送在你手。”
辛楚當然明白,蕭瑾年喜歡濫殺無辜,還喜歡胡亂猜忌人心,他不是個明君,所以去求他,若他心情好頂多是拒絕,若他心情不好,辛家滿門,都會承受滅頂之災。
若辛家滿門隻有他辛楚一人,那他為了朱湘一死又有何懼?
隻不過他要顧及他的父親,還有府中一百五十口人的性命,所以冷靜下來的他,不敢再任性。
朱湘去和親的那一日,是個百花凋零的秋天。
那一日,秋高氣爽,大雁南飛。
朱湘一身鮮紅嫁衣比天邊紅日還要豔麗,她在婢女小羅的攙扶下緩步上了鳳輦。
當鳳輦經過蜀都街道時,那一日的蜀都街道,人滿為患,人如潮湧。
當百姓們聽說了朱湘要為兩國和平去南國和親時,他們感動到連生意都不做了,紛紛圍在街道兩側,以下跪磕頭的形式給這位用自己一生來換兩國和平的義安公主表達最為真摯的感謝。
朱湘做了十八年的大將軍嫡女,雖身份高貴,卻從未被滿城百姓叩首朝拜過,而如今,蕭瑾年封她為義安公主,以豐厚的彩禮和給她最優厚的待遇送她去和親。
這一天裡,鳳輦所到之處,百姓們齊刷刷的下跪磕頭,這一日裡,她好似和皇室的帝王一樣尊貴無比,可這份尊貴卻要用她的一生去交換。
朱湘看著百姓們熱淚盈眶,紛紛膜拜,還高聲呐喊,嘴裡說著祝福語時,她不由得苦笑出聲,臉上落下兩行清淚。
“公主殿下,一路走好啊!”
“公主殿下,您一定要幸福!”
“公主殿下,草民祝您此行一帆風順,一路順風!”
“殿下,您為南國做出巨大犧牲,草民給您磕頭了!”
諸如此類的話源源不斷的傳進朱湘耳中,可坐在鳳輦裡的朱湘此刻心裡已是萬念俱灰。
因為在她和親的前一天,她曾偷偷去找過辛楚。
她想讓辛楚待他走,可辛楚卻以家人為由賭不起而拒絕了。
辛楚對朱湘說,“你等我,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帶兵去滅掉古月,而後接你回來的。”
朱湘心知,蠻子殘暴無情,若朱湘和親過去,她真不敢想她往後的幾十年還能不能活著又或是在怎樣的屈辱中活下去?
辛楚的一句話似電擊雷劈般降落到朱湘身上,讓朱湘痛到好似整個人都快要碎掉了一樣。
但辛楚的話也讓朱湘對辛楚徹底失望。
秋風將鳳輦周邊的輕紗吹動,隻聽見一陣震耳欲聾,但參差不齊的聲音傳入朱湘耳中。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一句句接連不斷的千歲打斷了朱湘的思緒,朱湘輕輕的掀起紗簾,原來是馬車已經出了蜀都城門,所以百姓都在給他下跪送行。
和親當日離故國,遺恨千秋塵澒洞
朱湘知道古月國裡是蠻人,他這一去定會受儘千般折磨,萬種煎熬,所以她是真的不想去古月,而且他也舍不得母親和妹妹。
但如今他也不得不認命,畢竟他被蕭瑾年這個昏君所盯上,君王一言,如金科玉律,不可隨意更改,所以,朱湘此去已做好了隨時自儘的準備。
朱湘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可笑著笑著卻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待朱湘去了古月後,朱湘和辛楚兩人就再也不曾見過。
但多年來辛楚心裡一直不曾打消去滅古月的心思,但也隨著年月增長,他心裡也越發憎恨蕭瑾年,隻不過,蕭瑾年畢竟是南國君王,所以辛楚再恨也隻能隱藏於心,不露於表。
辛楚之所以會去科考,是因為辛舜辭答應過他,一年內讓他晉升為武官,而辛舜辭也做到了他對辛楚的承諾。
如今的辛楚被封為鎮南將軍,官居二品。
而他在朱湘去往古月的第二年他也沒閒著,而是在暗處屯兵養兵,七年時光,他培養了一支五千人的殺手隊伍,這群殺手武功最高在八階,最低也有四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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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隊伍被辛楚取名為——冥煞。
辛楚培養冥煞是頂著殺頭的風險,但心疼兒子的辛舜辭卻幫著辛楚想方設法的瞞住了此事。
辛楚培養殺手隊伍不是為了造反,而是想找個合適時機,去古月接回朱湘。
而今日蕭瑾年派他去攻打柔城,卻是個非常好的機會。畢竟他已隱忍七年,這七年,辛楚對朱湘日思夜想,思念成疾。
辛楚二話不說,欣然接受了蕭瑾年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