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叔聽完薑林的問題,微微一思索,看向虞嬈,開口問道“大小姐,你可知道現在小虞國的首領是何人?”
“是何人?”虞嬈好奇地問道。
“虞召!”壯叔恨恨地說道。
“怎麼會是他?”虞嬈、胥苗二人異口同聲地喝道。
“虞召是誰?”薑林不解地朝三人問道。
“姐……薑大哥有所不知,這虞召與我是同一個曾祖父,算來與我哥是從兄弟。我父無兄弟,我哥也無兄弟,所以與我哥血緣關係最近的男性便是虞召和一眾從兄弟。往日我哥不怎麼關注國政,將小虞國國內一應事物都托付給了這幾位從兄弟打理,其中以這虞召最為受到器重,不曾想這虞召竟是小虞國國內親虞華勢力的頭領,我哥真是看走了眼啊。”虞嬈朝薑林解釋道,越說越來氣,說到最後將手中的鳥紋玉佩狠狠地砸在地上。
薑林想起另一個曆史上關於後世的種種記載,即便是親兄弟為了奪取最高的權利,到最後都不惜兵刃相加,何況這隔了好幾代的從兄弟,這就是赤裸裸的人性。
“不錯,這虞召便是小虞國內親虞華勢力的頭領。並且當日便是他親自將虞華召見虞饕首領的命令通知給虞饕首領的,當時他與一眾官員分析此次前去安邑城不會有什麼危險,不成想從一開始就是他做的局,這些都是老奴後來打探到的消息。”壯叔頓了頓,見薑林等人沉默不語,又繼續說道“自虞饕首領被囚,虞召率人打開了涑陽城城門,將虞國的軍隊迎了進來之後,便大肆搜捕涑陽城內那些虞饕首領的死忠以及往日和他有隙的臣民。幸得老首領以及虞饕首領均無兄弟,且虞饕首領一直未婚配,所以族人幾乎未有牽連。但是那些抵抗的臣民……聽說抓了幾百人。”
“虞召一掌權,便響應了虞華的征召令,召集軍隊與虞國、周國以及其他幾個小方國組成聯軍進攻唐方,這期間又有不少國人發出怨言,虞召為了穩定局勢震懾那些不服他統治的人,但凡有對其出言不遜者,舉家都抓了起來,聽說又有幾百人。但前幾日,虞華與西周使節的屍體運回,虞召為了表達對虞國的忠心,下令從那兩千已經貶為奴隸的國人之中挑選百名男女童供虞國血祭。”
“什麼?”紅石郊、胥苗、虞嬈三人聽罷,從深思當中驚醒過來,紛紛起身驚呼道。
“呃……什麼意思?”後世而來的薑林聽到這個詞語,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站起身的三人,又看了看坐得較遠的壯叔問道。
“姐夫你難道不知?方國首領去世,會挑選奴隸進行殉葬,數量根據方國規模不等。大多時候都是挑選少量的奴隸絞死之後將屍體與方國首領一起葬入墓坑,用男女童的少之又少,而一下子用這麼多男、女童的更是聞所未聞。更不用說這血祭,便是在墓道封口之前,將這百名男、女童在墓道前實施斬刑,鮮血一直流入墓坑內才算圓滿。之後將斬下的頭顱和屍體塞入封口處,聽說這樣才能保護墓葬永世不塌……”
“我……”不待紅石郊說完,薑林隻覺得自己的後背冷汗津津,雙手不聽使喚地劇烈抖動了起來,身上的寒意從頭到腳,整個人劇烈地打起了寒顫。心中的氣憤沿著食道往上噴湧,卻卡在了嗓子眼裡進退不得。薑林一陣惡心,但喉嚨裡卡的東西將薑林的胸腔堵得越來越憋悶。薑林趕忙伸出兩個手指,使勁摳入嗓子眼中,一股熱流沿著手指噴湧而出。
“姐夫,你怎麼了?”紅石郊幾人趕忙圍了過來,查看薑林的情況。
薑林趴在地上乾嘔了幾聲,胸腔內的那股最憋悶的感覺漸漸消去,雖然還是不怎麼舒服的,但總算不會像剛才那樣差點要命。
薑林繼續趴著,朝幾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接著甩了甩自己手上的穢物,從地上抓起一把混有乾樹葉的泥土將手上的粘液搓掉,長出了一口氣,起身看了看壯叔,開口問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
“四日之前。”壯叔答道。
“這百名孩童可有什麼辦法營救?”薑林神情黯然地朝邊上幾人問道。
“先不說時間來不來得及,即便來得及,就憑我們這幾人……恐怕無能為力。並且如此一來便暴露了我們的行藏,營救二位首領的事情恐怕就無從談起。”紅石郊知道薑林這是被氣憤衝昏了頭腦,趕忙解釋道。
自從去年與薑林在黑石村落相識開始,紅石郊、洪兩人便對薑林的思想非常地推崇。二人身為王子,自幼便接觸了常人無法接觸的許多黑暗的東西。年幼之人的心性讓二人對那些奴隸的遭遇心生了一些憐憫之情,但是在王權至上的思想體係之下,即便對那些奴隸心生憐憫也無力做出任何的改變,隻能隨波逐流地享受那些奴隸帶來的便利的同時,儘可能地保持自己的初心,不過多地傷害那些可憐之人。在薑王後主持後宮日常之時尚能比較仁慈地對待那些奴仆,但是自有蘇氏入宮,不僅是那些奴隸深受戕害,便是朝中的大臣,但凡有對其稍微不滿的,最後都會被有蘇氏尋個機會處以慘絕人寰的刑罰。便是連薑王後都逃不脫其魔爪,更不說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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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王後的慘狀,紅石郊、紅石洪雖未親眼目睹,但是不待旁人描述完畢,其身、心的反應已經像極了剛才薑林的這一番狀況,那種惡心、恐懼、憤懣的複雜的心情真的難以用言語描述。一直以來薑林強調的都是那種眾人平等,奴隸也是人,晉陽鎮內決不允許有奴隸階級產生的思想。便是薑林自己和黑石月、順姬等身份特殊之人,也不允許對他人的人身以及性命隨意的侵害。
起初二人對這一係列的思想確實有些不好接受,但是幾年來對有蘇氏的憎恨,逃亡路上在自己忠心的仆人舍卻家人也要保二人性命,以及來到晉陽鎮後薑林一係列的思想教育之下,二人已經開始漸漸地習以為常。薑林剛才一開口,紅石郊便知道其動了營救這百名孩童的心思。可是旁觀者清,紅石郊深知這樣一來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薑林低著頭,一直機械地搓著手上的泥垢,仿佛這雙手是才從汙水坑中拿出一般,已經臟到了骨頭裡。
“嗚嗚嗚……也就是說,我們胥國也可能是這樣的情形?天哪,我的那些族人,難道他們也要遭受這樣的災難?”邊上的胥苗此時想起自己的那些叔輩以及幾位異母的弟、妹,渾身也開始像篩糠一般抖動起來,一邊抖一邊抽泣起來。離的最近的紅石郊上前緊緊地抱住了胥苗的肩膀,胥苗抬頭望了一眼紅石郊,將頭靠在其肩膀之上,開始抽泣了起來。
薑林聽罷,停止了搓著泥垢的雙手,微微抬起頭朝壯叔問道“胥國那裡的情形可曾有打探?”
隻見壯叔上前單膝跪地,抱拳朝薑林說道“請薑首領責罰,自虞饕首領被囚,大小姐出逃,我五人打探幾日消息後,隻因此前大小姐撥付的存糧以及其他生活用品無法滿足家人度日的需求,隻得整日裡想著活下去的事情,胥國那裡的消息尚未打探。”
薑林想了想,上前雙手扶起壯叔說道“還是那句話,你無罪。能做到這些已經相當不錯了。”繼而轉向胥苗二人,思索了一番後對壯叔說道“我們此次前來,帶了不少貝幣。稍後先給你五朋,派兄弟們去涑陽城置辦一些糧食和生活物資。這幾日你要完成兩件事,第一,派一名得力的兄弟去胥國打探一下胥國的情況;第二,嬈妹……”薑林將目光轉向了虞嬈。
“薑大哥,你有何吩咐?”虞嬈向前走了兩步,朝薑林問道。
“現在以你的身份,恐怕無法在小虞國和虞國範圍內現身,所以我覺得應該在這裡培養一位總聯絡人來代替你的工作。以後在唐方和小虞國之間安排聯絡員,定期地將收集到的情報和來自唐方的指令進行傳遞。你們覺得如何?”薑林朝虞嬈和紅石郊二人看了看,說道。
“確實是個好辦法?可是去哪裡找這樣的一位聯絡人啊?”紅石郊不解地問道。
“哎呀,說你笨,你還真不聰明,有壯叔啊。薑大哥也是這麼想的吧?”虞嬈上前朝紅石郊撇了撇嘴,一邊朝壯叔望去一邊對薑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