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府小事!
清晨,每個人走出房門的時候,腰板挺直帶著隆重感。
曾寶蓮穿的是世子妻的冠服,謝運是世子冠服,他們看到鎮西侯夫妻時,也是侯爺的冠服,謝禦走在祖父的膝下,也僅僅小小的金冠,配著一身大紅的衣服。
見到一家人的打扮,大門外麵的謝家五兄弟悄悄鬆口氣。
穿龍袍也應當,冠服卻是言而有信,對謝家的敬重。
謝振送上元姐兒,元姐兒今天也特彆的隆重,過年的首飾和新做的衣裳;謝招送上謝雲,也是嶄新。
他們的祖母和母親再次相對兩瞪眼,根本不明白在這種謝家上金殿受到封賞的時刻,自己的孩子為什麼出現?
元姐兒母親顫聲問婆婆“母親,您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謝振夫人嘴唇哆嗦著“也許,沒有意思吧。”
鎮西侯仿佛沒有看到張原也在這裡,張大人的臉色黑如墨汁,他帶著十幾個身著紅衣的太監,有一個為首的是明白的“張大人,這與禮不合吧,昨天已經送來該穿的該戴。”
鎮西侯瞟瞟他們,聲如霹靂“進宮!”
太監縮縮腦袋不再說話,張原氣的不再說話,事先打發一個人“去告訴娘娘,這位明擺著不配合。”
皇後按品大妝等著,鳳冠太重暫時擺在一旁,聽完抿抿唇“我就知道他沒這麼老實,我也候著他呢!”
古具明走出驛站院門,心頭格外輕快,他擔這幾年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來了,這是最後一步,看完鎮西侯封王,他就可以安心的回去做官。
楊奉為等人也是這樣的想法。
可是他們走在街上,異樣感撲麵而來。
全京靜街,百姓們擺下香案在門外,宮外的大道上,十幾步就是一個紅衣的太監,楊奉為嘀咕“難道平王世子今天就要登基,也成啊,國不可一日無君,不過平王他想監國,我萬萬不能答應。”
他沒法讓人從靜街裡穿過,事先和古具明說一聲,直到宮門外麵,楊奉為、古具明等人才用眼神互相示意。
平王世子年紀還小,他長成什麼模樣還不能知道,他可以登基,平王麼,就算了吧,聽說他做珠寶生意特彆的好,為鎮西侯籌備不少軍費,他若是知趣,還回西疆做生意去吧。
否則,大家攆他滾蛋。
另一邊,十幾位官員簇擁著一位白發的老者,他眯著眼,手指撚著胡須,悄悄的注視古具明等人。
梁歡鳳不認得他,他離古具明近,可以傳話“這是誰?”
古具明一看,就冷笑“原來是他!國子學裡另一位夫子,和張原大人齊名的陳夫子。”
趙曉秋這個時候也在問身邊的人,聽過惱火“就是那個奉承三王,現在又上書給皇後娘娘,說自己保全京裡官員的陳夫子?”
“就是他,聽說他今天要保平王世子登基,又到平王麵前說過想教平王世子。”
趙曉秋氣樂掉“鎮西侯東征南討,我們累白頭發,敢情現成的果子被他摘了?”
把袖子一卷“休想!”
他看向另一夥人,看著他們倒是提神。
兵部尚書錢江帶著離京的所有官員在這裡,他們跟隨容氏侯夫人進京,錢江精神抖擻,看上去幾年裡過得不錯。
這是鎮西侯沒有謀反的證據,不過陳夫子看在眼裡,還是暗暗的盤算著。
他等平王全家,可是平王倒數第二個進來,平王妃剛下馬車,陳夫子就嗬嗬的走來“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恭喜世子,請恕老臣放肆,等下也就改口。”
平王妃氣的臉發白,這裡肅穆,不能和這老頭子吵,抱起兒子轉個後背給他。
她生個兒子容易嗎?
年紀超了,保胎的時候花費無數神思,生產的時候八個穩婆守著,這些全是鎮西侯府照看,平王當時已賺錢,也支撐不來。
平王妃隻想世子平安長大,衣食無憂。
當皇帝這事情,該有多累。
陳夫子以為平王妃當著人故意的裝羞澀,就和平王說起來“娘娘也是有心呐,今天這是按登基的規格來辦。”
平王冷著臉,他昨天就進宮告訴皇後,他不當皇帝,他兒子也不登基,皇後說人選已定,保證平王滿意,請平王不要多想。
平王等著陳夫子今天出糗。
這個死老頭子,明知道他不是當官的材料,他的兒子肯定也不是,趕鴨子上架沒安好心。
想當帝師?
就這麼容易。
陳夫子以為平王今天扮威嚴,也沒放在心上,寒暄已畢,他招呼道“平王殿下已到,世子已到,咱們可以進宮了吧?”
宮前冷聲道“等等,張大人和鎮西侯還沒有到。”
陳夫子打開的熱情滯在原地,乾巴巴的道“張大人未免太過抬舉,鎮西侯來的這麼晚,未免驕傲。”
他的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是啊,難道他不來,皇上就無法登基。”人人對著平王世子露出笑容,平王妃剛轉過身,又背轉身去。
街道空曠,張原遠遠聽到,揚聲道“是啊,我們不到,誰敢登基!”
陳夫子不敢和張原硬頂,帶著嗔怒不再說話。
“侯爺到了。”
古具明等人迎接他,錢江等人也過來,大家恭維他“侯爺今天要做王爺了,等下就要換冠服了。”
“現在就換!”
宮門內的嗓音中氣不足,卻因為尖厲而人人聽見,皇後盛裝從裡麵出來,她艱難的頂著鳳冠,瘦弱的身體完全支撐在女官的手上。
百官們跪下來。
皇後來到鎮西侯的麵前,命他平身,凶狠的與他對視“你想穿著這身走進這個宮門,除非我死了!”
鎮西侯直接相告“我要以謝家子孫的身份走上金殿,把我孫子送上金階!”
百官們兩耳嗡嗡作響,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顧不上禮儀,跪在地上互相私語。
謝家的子弟慌亂不已,在全國打仗都沒有這麼不安過,他們也問身邊的人“這是怎麼了?”
謝振含笑“安靜。”
謝家的子弟靜下來。
謝振看著妻子看著兒媳,元姐兒的母親“你們還不明白嗎?”二位女眷麵無血色“不明白,這不是能想的事情吧?”
二老爺謝招,看向同跪在一起的妻子,笑道“雲哥和潤姐是天生的一對。”
二夫人大受驚嚇,牙齒格格的作響“一對?”
皇後今天中氣不高,卻很足夠,她咬牙的嗓音傳來“你姓朱,不姓謝,定王朱禦姓朱,太子殿下名為朱運,你憑什麼穿著謝家的冠服侮辱祖宗!”
謝運琢磨一下,不對味兒。
兒子今天登基,當老子的是太子殿下,這輩分亂了的。
彆的人才想不到這裡,古具明飛快的跪著挪向趙曉秋、楊奉為,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起,古具明滿麵喜色“敢情,這裡麵另有文章?”
“難怪鎮西侯這老小子把錢大人他們帶走,又收留平王,讓他平三王亂,他沒有索要財寶名聲,是個老實相,原來”
開江侯魯臨和魯康原地僵直,祖孫說不出話。
魯夫人倒歡喜了“原來我家尚了公主。”
陳夫子氣極,站了起來“娘娘,話不能亂說!今天是平王世子殿下登基的好日子,這謝家怎能攪和。”
皇後怒目“在你看來我說了不算,那麼,取宮冊來。”
女官捧出一本帶著陳舊痕跡的宮冊,高聲道“某年某月,幸徐氏心緣,賞賜龍頭簪一枚。該女於同年某月嫁鎮西侯世子謝明輝,不足月產子謝龍,謝龍此後,代代一夫一妻,謝家鎮西侯一支當為皇嗣血脈。”
皇後再次抬手“再念。”
又捧出一本“奉皇命假扮外地穩婆,在西疆救助難產揚名,謝家雇用照顧世子夫人徐氏心緣,第一胎謝龍當為足月之子。”
鎮西侯也愣住,每代子孫都推敲過強幸徐氏也就算了,為什麼要賞賜證物,隻怕那位先皇有意讓徐氏進宮。
現在真相大白。
謝龍的身世宮裡了如指掌。
皇後冷笑著對他,看也不看陳夫子“如何?你快去更換龍袍,否則我自儘與此!”
陳夫子嗓子裡格格有聲,腦袋一歪暈倒。
謝振夫人,謝東夫人,謝招夫人,謝飛夫人,頓時好了,四個人喜極而泣“原來不是堂兄妹。”
皇後逼視鎮西侯“你祖孫三代的龍袍我已送去,想來你不敢不帶上,這就換上!”
又對著容氏冷笑“我素來看著你好,你也這種打扮來見我!”
最後對著曾寶蓮弱弱的發了脾氣“上回進京,我賜你雕龍點鳳金梳,難道你丟了不成?”
鎮西侯還是不情願“回娘娘,謝家容身數代,今朝丟棄實不甘心。”
皇後主要是氣弱,和他爭不下去,怯聲道“誰登基?”
“定王!”
鎮西侯推出一臉懵的謝禦。
皇後狠狠白他一眼“皇上更衣,太子更衣,你就折騰吧!”
謝運張張嘴,兒子登基,我是太上皇,不是太子。
大家還是沒有留意這些,皇後歪在女官手上,隨時就要累倒,平王、古具明樂開懷,一擁而上“龍袍呢,”
太監們訓練有素,手腳麻利的拿出布幔,簇擁著謝運父子換上龍袍,皇後眼前一黑倒下,張原急聲傳太醫。
宮裡早就安排好,宮人們各司其職,分彆帶著鎮西侯全家及百官上殿,魯臨祖孫總算動了,魯臨按住自己還在亂晃的眼神“這是怎麼回事?”
魯康咽著唾沫“不知道。”
謝禦上金殿以前,對著祖父和父親苦著小臉兒“為什麼是我?我還小呢,祖父才應該登基,父親也可以。”
鎮西侯和謝運安慰他“全家人還是陪著你的,你就是上去坐一坐,按昨天交待你的說。”
謝禦沒有辦法,又來問謝雨霖“姑姑,你現在是正式的雨神和風神,你想不想登基?”
謝雨霖親親他額頭“隻有禦哥能登基,當個好皇帝,這樣咱們家就不用再平亂,姑姑做不到。”
“好吧,不過等我答應,你才能出嫁。”謝禦道。
謝雨霖笑盈盈“你登基以後,才真的說什麼是什麼。”
謝禦向外麵走去,太監們引導著他走上金階,家裡讓他說的話,謝禦也覺得應該,他頭一個就封賞謝家。
“謝振鎮西郡王。”
“謝招鎮北郡王。”
“謝執鎮東郡王。”
“謝搬防西郡王。”
“謝提防南郡王。”
謝家的子弟都有封賞。
尊皇後張氏和祖母容氏為太皇太後,自己的祖父和父親為太上皇,母親是太後。
皇後娘娘還暈著呢,陳夫子倒是醒了,聽完以後,陳夫子憤然反駁“謝家不是皇家的人,封這麼多的王以後會造反的。”
這位是個小皇帝,他跟著祖父親眼看到平亂,責問道“三王亂的時候,你陳家在哪裡?”
“這裡這裡,”有位官員遞上奏章。
太監念出來,全是陳家的罪狀,新任小皇帝朱禦就要問罪的時候,陳夫子見到不妙,直接暈到。
朱禦不理會他,把陳家交給刑部去審,他接著封賞餘下有功的人員。
對於朱玉、朱盛,朱禦同樣對待“賞銀一百兩,良田百畝。我知道的,十畝良田就可以度日,如果你們是有本事的,可以走科舉的道路。”
朱玉聽過無話,他本就在家種田,知道百兩紋銀和良田百畝,算得上財主。
朱盛卻犯愁,他不會種地,母親燕氏也不會種地,不過他很快得到官員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