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沒道理!明明是我們先來的,你乾嘛插隊?”姑娘氣的跳腳,眼神有些閃躲,顯然是對那太原王氏的名頭心生忌憚。
“嗬!誰看見我太原王氏插隊了!誰看見了?”另一個丫鬟倨傲的環顧四周,站在車轅上睥睨眾人,昂著下巴滿不在乎的高聲喝問。
“小蠻,算了,不和她們爭吵!”一黃裙女子掀開車簾,拉著被氣哭的丫鬟微笑安撫。
“小姐!她們太欺負人了!”小蠻被自家小姐拉著,心中委屈更盛,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此時太原王氏的馬車中也走出一女子,隻見這女子一襲絳紫色華服,衣袂飄飄,廣袖之上繡著繁複的暗紋。在陽光下,金光若隱若現,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女子眉廣而深,微微上揚的眉梢暗透狂傲。眼眸狹長而深邃,猶如寒潭之水,眼中不時閃現若有若無的笑意,毫無沐風之暖,卻有麵寒之栗。
“這不是和鈴姐姐嗎?怎麼?我家奴仆惱著你了?”太原王氏嫡女王淺予微笑看向這個賢名遠播的範陽盧家女盧和鈴,戲笑著出聲詢問。
“淺予妹妹不要明知故問!”盧和鈴皺眉冷哼。
“好!既然我這奴仆惹了盧家女,我怎麼能不替姐姐出氣?來人呀,家法伺候!”王淺予大聲叫喊,惹得周圍秀女紛紛側目。
“小姐!小柔知錯了!不該惹盧家姑娘,可奴婢就是看不慣她們仗勢欺人,為何她們如此欺辱我王家,明明是她們想要插隊!”小柔高聲呼喊,雖然跪地,眼神卻依舊倨傲。
“你顛倒黑白!小姐,她亂講!”小蠻高聲反駁,一抹眼淚,盯著那丫鬟小柔,怒不可遏!
盧和鈴拍拍小蠻的手示意她安心,看著王淺予道:“王姑娘,在我麵前就彆耍這鬼蜮手段了,想要汙我名聲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你在皇宮門前生事,難道以為自己能不染塵?”
王淺予冷哼,暗道這女人真是不好對付,和以前一樣討厭。
“姐姐莫要羞惱,我知你父親因罪被貶,自己也是被迫來參選秀女,可也不能把氣撒到妹妹身上不是?妹妹給你讓路就是了。”王淺予說著吩咐仆人將馬車移開,自己則是看著盧和鈴微笑不說話。
盧和鈴擺手:“那就謝謝王家妹妹了!”
話音剛落,見楊炯走來,眉頭一暗迎了上去。
“怎麼回事?”
“沒什麼,就是和王家女有些爭吵!”
楊炯見她這麼說,掃一眼車上的王淺予,見她朝自己點頭,麵無表情的回應一下,示意盧和鈴和自己來。
“來長安為何不找我?”楊炯沒好氣道。
盧和鈴苦笑,追憶起往昔:“你現在是天家紅人,我卻成了罪官女子,小時候還譏你是個沒出息的紈絝,現在看來,我才是沒出息的那個!”
楊炯翻了個白眼:“你都多大了?還計較從前?你父因失查降罪貶官,你談不上罪女。”
盧和鈴搖搖頭,怨忿道:“談不上嗎?貶去宜州和發配有區彆嗎?我一個嫡女被送來做秀女,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你我長安故舊,為何不來找我幫你?”
“找你乾嘛!我哪有臉找你!”盧和鈴有些羞惱。
楊炯恨聲:“怎麼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變?你和我比什麼?兒時戲言你怎麼就過不去了呢?”
“我怎能過得去?”
楊炯有些無語,這女人是真擰巴。不就是當年文采比不過原主,被原主出言譏諷是裙釵布荊嘛,這詞放到我那個時代就是誇人樸實無華的褒義詞,用到你這個世家女身上確實暗含貶低的意思,可你不是也罵回去了嗎?
多少年過去了,還鬥氣?
楊炯也是無奈,知道她性子執拗,隻得軟語道:“為什麼來做秀女?”
“我爹沒了官途,剩下個我,了無依靠,自然被送來做籌碼,為家族計嘍!”
“你要做太子妃?”
“不做太子妃,怎麼救我爹?我們怎麼在家族中立足?你家隻有你自己,自然不會知道,世家親朋猶如豺豹,你有倚靠時誰都對你笑臉相迎,你失勢時,屍體都會被他們啃得一乾二淨!”
楊炯沉默不言。
盧和鈴見他如此,展顏一笑,猶如百花綻放:“你長大了,不能再把我看作姐姐了,不然以後你家姑娘可是要找我麻煩的!”
“我可以幫你!”
“行章!給我留些顏麵,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如今窘迫的模樣!”盧和鈴淒然一笑,目光灼灼的看著楊炯。
“範陽盧氏女,盧和鈴,龍旂陽陽,和鈴央央,貞嫻靜穆,端惠莊良,上上!”楊炯高聲唱評。
場中人為之一愣,今日第一個上上評出現。一瞬間,全場的目光都看向嫻靜的盧和鈴。
盧和鈴展顏一笑,朝顏夫子和代王一禮,接過自己的文書進入宮中掖庭。
楊炯尊重她的選擇,知道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可能是當初兩家世交,大家都有些懵懂,現如今物是人非,當初的紈絝已經不在,她心中大概是有些酸楚。
“等等!”楊炯瞥見她的文書,目光一凝。
盧和鈴疑惑轉身。
楊炯快步上前,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什麼時候改了八字?你生辰我知道,為何改成八字全陰?”
盧和鈴見他問起,嬉笑道:“我和父親回到盧氏後,龍虎山的天師說我坤象未定,八字陽侵奪陰,是短命之象,於是就給我改成了全陰,說是陰極為陽,遇火則旺,能長壽!”
楊炯有些無語,暗道你是真迷信。
盧和鈴見他有話要說,聰明的轉過身子,撩起長裙裙擺,展向四周,遮住眾人視線,微微屈膝準備給楊炯行禮,眼神卻顧盼神飛,示意他說話。
楊炯心領神會,迅速抽出腰間匕首,塞進她手中。
盧和鈴美眸一凜,借著施禮的空檔,雙臂環胸,匕首順勢落入袖口,嘴上高聲道:“謝楊少卿定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