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虛空一扶,低聲道:“掖庭不太平,防身!”
嘴上卻高聲道:“不必多禮!”
盧和鈴不疑有他,隻當是他這個弟弟對姐姐的照拂,微笑點頭走入宮門。
“楊少卿和盧家姐姐相熟?”王淺予眼眉帶笑,聲音軟柔。
楊炯有些心煩,敷衍道:“小時候在一起讀書,算是故交!”
“呀!那我可不能惹盧家姐姐不快!”王淺予輕捂薄唇,俏皮一笑,轉頭朝馬車的仆人看了一眼。
仆人心領神會,一個抓住丫鬟小柔的胳膊,一個用麻布塞住她的嘴,不理會她的掙紮,快速拖入了一旁隨行的馬車之中。
“楊少卿可滿意?”
楊炯看著這個偽譎狠戾的少女,實在是對皇後的眼光不敢恭維。不過轉念一想,這性子倒是個天生宮鬥的料。
不想和她糾纏,高聲唱評:“太原王氏女,王淺予,夭夭悅動,雀躍翩躚,風語揚逸,靈躍偃蹇,上上!”
“楊少卿欺我不讀書?”王淺予銀牙緊咬,死死盯著楊炯,目光陰鷙如毒,語氣寒冷如冰。
詞都是好詞,看著像是誇自己靈動活潑,可這是秀女采選,選的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後,重的是行正端雅。
整句話連在一起暗戳戳譏自己夭夭輕佻,毫無鳳儀,充其量就是個鳥雀,諷自己風雨詭詐,性格乖張倨傲。
王淺予一想到今後要帶著這種評價過一輩子,就恨的直咬牙。
楊炯見她如此,認真道:“上上評還不滿意?要不你去叫皇後來跟我說?”
王淺予冷哼一聲,拿著自己的定評走入掖庭,心中暗道想幫盧和鈴你也得看她接不接得住,世家大族間的利益交換是血淋淋,是赤裸裸,我不相信還有誰比我太原王氏更適合做未來的後宮之主。
“陳郡謝氏女,謝令君,秀評!”
楊炯剛打發完一個又來一個,身心俱疲的他也沒了什麼興致,直接敷衍道:“陳郡謝氏女,謝令君,德婉行秀,淑婉行賢,柔婉行善,上!”
謝令君聞言一愣,轉而目光陡冷,低聲道:“你什麼意思?姑母沒和你說?”
楊炯不耐煩道:“說什麼?”
謝令君見他裝傻,知道他是報複自己,暗道這人真是個小人,自己再怎麼說都是他表姐,縱使當初手段狠了些,可姻緣這東西本來就沒道理,你為何還要緊抓著我不放。
想到此,謝令君也知道形勢比人強,強忍心中不快,柔聲道:“當初是我思慮不周,你若改評,我心歡喜,以後咱們也可多親近些!”
楊炯對她的惺惺作態厭煩至極,冷聲道:“你家中族老已經答應把你送去做太子側妃,上上評對你無用。”
“你胡說!”謝令君聞言一愣,怒聲反駁。
楊炯懶得和她多說,吩咐掖庭嬤嬤道:“謝氏女舟車勞頓,有些困倦,送入掖庭,準備明日二評!”
謝令君見他不似說謊,心中也打起了鼓,一想到自己父親近幾日對自己極儘寵愛,甚至可以說諂媚,她還以是對自己這個未來太子妃的討好,現在回想起來,難道真的如楊炯所說?
楊炯不去理會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見代王保舉的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潘仲詢的女兒潘簡若走來,直接道:“代王,潘簡若怎麼評?”
代王見掖庭官唱報完畢,冷聲道:“你想怎麼評?”
“自然是公評!”楊炯翻了個白眼。
“代王殿下不必勞心,簡若相信楊少卿的為人,我長安潘家最重名聲,家風純正,從不搞鬼蜮伎倆,請楊少卿定評!”潘簡若聲若黃罄,正氣凜然。
楊炯上下打量潘簡若,見她容顏秀美卻自帶英氣。一頭烏發緊緊束起,利落灑脫。眉若彎月,眼眸深邃而明亮,透著堅毅和果決。
身著淺色緊身長裙,修長而矯健的身姿耀眼奪目。領口處繡銀色雲紋,彰顯她殿前司的身份。
靜靜站在眾人麵前,身姿挺拔,神色冷峻,正氣凜然,又是一個有性格的姑娘!
楊炯見此也不多言,高聲道:“長安潘氏女,潘簡若,簡素守正,若德莊敬,品賢謹嚴,上!”
“謝楊少卿讚!”潘若簡最重家風,最看重自己的名聲,楊炯定評正合自己心意,躬身一個武將抱拳禮,瀟灑回應。
楊炯擺擺手,令掖庭宮人帶她入宮門。
眼看著到了晌午,楊炯出言提議道:“如今日上三竿,秀女采選過半,不如我等休息兩個時辰?”
“哼!”代王冷哼一聲直接轉身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他什麼意思?”楊炯疑惑的看向一旁撫須的顏夫子。
顏夫子哈哈大笑,直言道:“傻小子,你壞了人家的謀劃,那可是殿前司的姑娘,掌禁軍三衛軍紀,守皇城三道城門,你給人家定上,他能樂意?”
“嘿!他還不願意了!我要是給上上,腦袋早晚得搬家!”楊炯沒好氣道。
“哈哈哈!你小子膽子忒小,官家可沒那麼小心眼!”顏夫子大聲譏笑,仿佛是總算抓住了楊炯的小辮子一般。
楊炯撇嘴,宗室可是前科累累,老齊王當年打開前梁宮門,引大華軍隊入城,曆曆在目。
玄武門之變中打開宮門的常何,趙匡胤黃袍加身,進入汴京都城,那可就是殿前司石守信開的城門。
我把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這個殿前司四號人物的閨女推向太子妃的位置,我瘋了還是你瘋了,我不是膽子小,我是他娘的八字不夠硬!乾不了這種改天換地的事。
楊炯腹誹一句,不去理會這個老狐狸,轉身就走。
迎麵遇到趕來的竹七,眉頭皺起,難道是潁州查出了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