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紛紛站起,一邊熱烈地討論,一邊期待著那對母子的出現。
這場戲真是精彩絕倫!
誰都沒想到,方夫人僅用一個字就算出了薛良朋那早已死去的原配和兒子在何方!
若是不把結局看完,所有人今天晚上都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於是乎,不僅文氏急著找人,其餘賓客也都派出丫鬟小廝幫忙找人。他們從未有過這樣的熱心腸。
薛良朋本想去一趟茅廁,暗中找個人帶走妻兒,可現在,看著湧出院門的人山人海,他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他呆呆地看著方眾妙。
方眾妙擺擺手,颯然一笑:“薛公子,你看,老天爺感動於你的深情不悔,成全了你們的夫妻緣分。”
薛良朋恨不能生吃了方眾妙,麵上卻隻能擺出欣喜渴盼的表情。
紀念晴恍恍惚惚地呢喃:“不,不會的。薛大哥的妻兒不是早就死了嗎?屍體是爹爹幫忙找到的呀。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錯不了的。”
文氏摟住女兒安慰:“衣服總有相似。屍體都腐爛了,認錯也是難免。好在你們還不曾大婚,他妻兒死而複生,你選擇成人之美,也算一段佳話。無人會詬病於你,你還能找到更好的夫婿。”
紀念晴木愣愣地搖頭,淚水撲簌簌滾落:“不會有更好的了。薛大哥就是最好的。我們——”
文氏捂住女兒的嘴,免得她說出二人早已經情根深種的話。
紀念晴扯開母親的手,憤恨不平地說道:“娘,算命測字這種東西怎麼做得了數!都是騙人的東西!你快把那些丫鬟婆子叫回來,不要去崇福寺找人。我們歸家去吧。今日之事就當一場鬨劇好了。”
文氏狠狠掐女兒後腰,心中罵個不停。
你這不長心的蠢貨!我和方夫人拚命拉你出火坑,你還不領情!難怪上次方夫人看見你的麵相,說你成婚之後日子越過越慘,原來都是你自己作的!
方眾妙十分平靜地說道:“我的相術承襲於我爹方辰子,今日紀小姐說我坑蒙拐騙,這位原配我還非得把她找出來不可,否則便是壞了我爹的名聲。”
文氏連忙道歉:“方夫人,小孩子不懂事,嘴上不把門,你彆跟她計較。誰人不知道你是咱們臨安城的活神仙?方國師的名頭也是響當當的!”
王安貞擠進來,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嫂子的本事不用你們捧,等著看結果就是了。”
周圍的賓客大聲附和:“對對對,我們都等著看結果!”
“紀小姐,方夫人是不是騙人的,你且稍坐片刻,一切自有分曉。”
紀念晴被母親和兩個婆子按住肩膀,不得不坐在原位。她看向薛良朋,薛良朋已是魂不守舍,心中惶惶。
察覺到紀念晴求助的目光,他苦笑道:“這事或許是真的。方夫人得到這麼多人推崇,可見是有真本事的。”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位方夫人是何等的神通廣大!早知如此,他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此人眼前!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隻好照著先前的話本子演下去。這場婚事,他不退也得退。
紀念晴心臟忽得絞痛,不好的直覺讓她尖聲否定:“一定是假的。人明明就死了,墳都在那兒立著,野草都長老高了。”
文氏用力握住女兒的手腕,指甲掐進肉裡。
你巴不得原配死掉,我理解,可你不能說出來遭人詬病!
紀念晴捂住臉開始哭泣。
她低不可聞地重複呢喃:“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方辰子是神棍,方眾妙也是神棍。他們都是騙人的!”
方眾妙伸出纖細食指,輕輕撥弄著喝空的薄瓷茶杯。
心聲狂傲地響在半空:【我方眾妙乃當世第一相術師,我若看錯了你未婚夫婿的麵相,算錯了他妻兒的方位,我把這個杯子一口一口咬碎,生吞下去。】
【一刻鐘後,那原配若是不牽著孩子的手出現在院門口,我當場給大家表演一個鐵齒銅牙。】
文氏嘴角微抽,心裡忙道:不用了,真沒必要!您方夫人第一相術師的名號,誰敢不認?
周圍看戲的十幾位貴夫人悄悄掩嘴偷笑。
這就是當世第一相術師的底氣!
王安貞揚起下巴,頗為自得。瞧瞧,這就是我嫂子。我恨不能把香爐掛在她脖子上,天天給她上香!
黛石和餘雙霜按捺不住,跑到院子門口眺望。
一刻鐘後,兩人大喊:“來了來了!真的來了!”
隻見一個麵色煞白的婦人牽著一個五歲幼童的手,茫然無措地跨進院門,出現在所有人眼前。她才二十幾歲,看上去卻很憔悴,她那孩子的容貌與薛良朋有七八分相似。
孩子看見父親,害怕的表情立刻轉為驚喜,脆生生地喊:“爹!”
婦人偷偷跟蹤夫君,見過紀念晴這位嬌貴的大小姐。她立刻把人認出來,連忙捂著兒子的嘴,急促地說道:“不是,你認錯了!那不是你爹!”
薛良朋交代過,隻有娶到了紀小姐,他們母子才能出現。可今日是怎麼一回事?
在場的夫人們都是人精,僅憑這婦人的一句話就已經猜到了其中的玄機。
見到夫君不認,也不讓孩子認,這是打的什麼算盤?是因為現在認下,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就雞飛蛋打了嗎?
由此可見他們母子倆早就到了臨安城,什麼事都清楚,隻等著人家紀小姐被薛良朋騙娶入門,生米煮成熟飯,再來摘果子呢!
一個鄉野村婦哪裡會有這般深的城府,恐怕其中還有薛良朋的謀算。
心裡稍稍打了一個轉,眾人看向薛良朋的目光就已經全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