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陽光灑進殿中,映著一切都是金燦燦。
可在陽光之下,地上擦不去的血痕也更加明顯。
精致漂亮的小鹿皮靴踩在血痕之上,如常走過…
進了殿中,薑安隻覺一陣陰冷刺骨。
她挺直脊梁向裡看去,瞧見的是床榻之上更瘋了的太妃。
幾日的時間,這個女人衰老的極快,一頭順滑青絲變成了雜草,眼神都有些呆滯,身體長時間緊繃著,似乎她一直處於驚恐之中。
還真是狼狽之極!
皇城一趟,薑安心中那點兒對美人的善良也消磨殆儘。
她的手自胸前衣襟拂過,裡麵藏著她爹幼時用過的竹簡。
“吱呀…吱呀”聲響起,是薑安在接近。
“啊啊…啊啊!”
直到走到太妃眼前,她才反應過來似的,驚恐著大喊,不斷往床裡躲去,恨不得能將一身骨血揉進牆中。
“我說…我說!”
萬分惶恐間,她麵皮抽動,似是想起來之前薑安說過的話,佝僂著身形爬過來。
她伸出缺乏保養的手指,想要拉住薑安的衣角…
卻在抬頭對視時,因觸及薑安的眼神而猛地收回手指。
那模樣,像極了在看惡鬼。
正言不知道從哪兒又搞來把椅子,還有小幾…茶點。
薑安坐下,擺擺手間就有人將最後待宰的那人拖下去。
“太妃既然要說,那就開始吧…”
“是…是本宮不對,是本宮苛待寂臣…”
她爹的名字從這人口中說出來,還真是虛偽至極!
“嘭”的一聲,薑安手中茶盞摔在地麵,隨之是太妃一聲短促驚叫。
就連陪伴所有的釀釀等人也被小姑娘嚇了一跳。
薑安前傾著上半身,圓眼升騰起怒火,輕喝道:“說!”
“我讓你說事情經過,你有什麼資格提我爹的名字!”
太妃瑟縮一下,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
她是真的被嚇狠了…
一連七八日,中間沒有一刻停歇。
她累極睡下,那些親兵就再把她晃醒,用刀架在脖子上,硬逼著看了一場又一場殺人。
一個個熟悉的臉龐倒在自己眼前。
她現在閉上眼睛依舊能聽見喉管被割開的聲音,能聽見血‘呼嚕呼嚕’冒出來的聲音,能看見他們驚恐、怨懟的雙眼!
“不敢了…我不敢了。”
她哭喊著,也不再稱‘本宮’。
從她破碎的話語中,薑安拚湊出她爹並不完整的過去。
從幼時的苦難到少年時…到帶著那麼點兵奔去北地送死。
如今的薑安才知道,原來她爹去往北地的初衷是為了給兄長做麵子功夫。
薑嶼川因著國師親口承認的預備太子之名,被人捧得高高的。
可自高處向下望去,一切皆是虛妄。
盛名之下並無實績啊!
彼時,南商與東離交界之地多有摩擦,東離皇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就是這樣,身為胞弟的薑寂臣替兄前往北地駐守,帶著先皇賜下的兩萬兵馬奔赴對麵東離十幾萬大軍虎視眈眈的北地。
兩萬兵馬啊,豈不可笑?
“後來…朝堂上多次傳來北地的八百裡加急,有戰勝也有戰敗,可大體來說局勢向好,先皇對老九也是多有褒獎。”
“再…再後來,東離起戰。”
那時的北地已經與薑寂臣去時截然不同,兩萬的護國軍也擴充至二十餘萬人。
太妃說到這兒時,眼神四下慌亂的瞧著,多有猶豫。
她似乎正在思考如何才能避重就輕,如何才能隱瞞其中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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