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國公看著麵色平靜,眼底卻滿是決絕的妻子,眼眸更沉了幾分。
“你在說什麼話?”盛國公在她旁邊坐下,抬手按了按眉心,“我是為了誰?我若不殫精竭慮,守得住如今的國公府嗎?你是不是忘了,當年那場災禍,忘了為何會有那場意外?若非如此,國公府的血脈,又如何會流落在外?”
“是,所以這些年無論你如何算計,我從未說過一句,但泱泱她是被犧牲的那一個,當年就是,我當時已經求你去把她帶回來,你不肯,你怕帶著她一個嬰兒太累贅,影響到你……”蘭氏怒斥道。
“蘭茵!你瘋了不成?”盛國公不可置信的看著妻子,他們這麼多年的夫妻,多少次患難與共,都從未曾對彼此紅過臉,可自從陸泱泱回來,她就跟瘋了一樣。
不光不顧形象的跟他大鬨,也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要跟他和離,現在甚至都開始指責他的用意。
難不成,他們夫妻這麼多年,如今還要為了一個孩子,翻臉不成?
盛國公臉色極其的難看,忍了又忍,好半天才勉強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即便我答應你又如何,你也說了,婚事是當年皇後娘娘提的,這是你我能做決定的嗎?我為何非要留著她,紙包不住火,整個國公府的下人都知道這件事,早晚會被捅出去,屆時我認不認,她都是國公府的血脈,陛下又豈能不知?且如今她這樣能折騰,若當真入了陛下的眼,你能如何?蘭茵,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蘭氏的身體晃了晃,眼底劃過一抹絕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如同夢囈一般開口:“好,撇開此事,你答應我,日後不得乾涉泱泱的事情,若陛下不曾下旨,你就讓她快快樂樂的做個表小姐,去上學,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不要讓人監視她,能做到嗎?”
“你若做不到,我就是豁出去,豁個魚死網破,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阿堯會尊重我的決定的。”
蘭氏死死的盯著盛國公的眼睛,這個曾經風華絕代,豔冠京都的美貌女子,此時此刻,望著丈夫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情意,隻剩決絕。
盛國公雙目微紅,他是真的不懂:“我們之間,何至於此?”
“你說呢?”蘭氏慘笑一聲,何至於此?
她今日醒來,得知了清風閣那一出,知道他們拿著那什麼克星這樣莫須有的罪名,硬是要把泱泱送去清修的時候,她就突然清醒了。
她的那點子期盼毫無意義。
這個家,早就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了,隻不過從前,她習慣了自欺欺人,反倒是泱泱回來以後,她日益陷入病中,察覺到自己仿佛真的時日無多時,她才終於開始正視自己,正視這個她從前覺得沒滿的家。
其實就是個笑話。
她已經沒有時間了,她隻能拚著這最後一點的力氣,給泱泱爭取一點快活的日子。
聽沈嬤嬤說她喜歡讀書,她想去太明書院,她的女兒還那麼鮮活美好,那麼多的磨難都沒有擊垮她,真的很好。
她想讓她能一直這麼快活下去。
儘管她可能看不到了。
盛國公沉痛的閉了下眼睛,說了句,“好。”
“謝國公爺成全。”蘭氏的臉色終於舒展開,仿佛總算是完成了一樁心事。
她不太舒服的咳了幾聲,喊了惠嬤嬤進來,扶著她離開。
盛君意跟盛君燁兄弟二人也還沒走,見此情形,齊齊上前,想要扶住她,盛君意離的近,伸手要去扶住她的胳膊,“母親,我背你吧?”
蘭氏將他拂開:“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