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泱泱用指甲在臉上一側輕輕刮了刮,刮出一點翹起的藥泥。
她出京找人,總不好再戴著華麗的麵具招搖過市,於是就稍稍做了些偽裝,將膚色塗黑了一些,又用膚色相近的藥泥將傷疤的地方給覆了一層,再用散下來的頭發稍微遮擋,這樣看上去隻會覺得她膚色粗糙些,倒是看不出她臉上有舊疤。
跟梨端解釋完之後,她還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盒子來:“等下用這個把你的臉跟露出來的地方都塗一塗,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
梨端失望的把小盒子接過來,“我還以為你好了呢,你不是跟了那個仁心堂的大夫學醫嗎?都學了一年多了,就不能把你臉上的傷疤給去掉啊?”
陸泱泱倒不是很在意,“傷疤而已,不那麼在意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好不好的,又有什麼打緊?行了,你沒事就好了,你先收拾下,既然之後要同行,我去找那位陳大娘說一說。”
聽她這麼說,梨端立刻又來了精神,忙不迭的點頭:“好,你快去!”
陸泱泱找到梨端,也總算是放了心,她出門去找到那位陳大娘聊了聊天,這才知道,這位陳大娘家中原本是做小生意的,也有幾十畝的良田,生活還算不錯,隻天公不作美的是,幾年前唯一的兒子從軍去了,在軍營中也闖出一點小名堂,前兩年在邊關娶了妻,生了孩子。
陳大娘跟夫君原本生活在老家,隻去年夫君病逝,今年夏天小女兒也嫁出去之後,便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索性便收拾了部分家當,雇了幾個走鏢的護衛,打算去投靠兒子,京畿附近生活再好,也比不得一家團聚,趁著年輕,還能去幫忙帶一帶孫子。
所以陳大娘這一行人中,除了幾個護衛,還有不放心她遠行的娘家弟弟跟外甥,以及一個家中幫忙的老嫗,並無旁人。
陸泱泱從前沒少跟鏢局打交道,像這樣投親的小隊伍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所以隻能說,梨端這運氣是極好的。
陸泱泱又給陳大娘塞了幾兩銀子,說了自己是在醫館當學徒的,懂點醫術,要跟梨端一起去邊關投親,陳大娘一聽更是熱情起來,鄉下人最怕路上有個頭疼腦熱的,陸泱泱這簡直是瞌睡送來個枕頭,當即便拍板說帶著她們一道,就說是她家小閨女,連陸泱泱塞給她的銀子都要塞回去,陸泱泱好說歹說她才肯收下。
雙方就這麼愉快的達成了一致,第二天一早,陸泱泱就從陳大娘那裡撿了兩身不太合身的舊衣服,跟梨端換上,偽裝成兩個鄉下小姑娘,成功的混在投親的隊伍中,開始北上。
等到他們在下一個小縣城停留的時候,陸泱泱才找機會又送了兩封信去,一封給長公主,一封給太子,告知自己跟梨端去西北的事情。
然後才總算能安安心心的開始趕路。
從京城到西北,他們走的不算快,陸陸續續走了將近半個多月的時間,等到了西北時,都已經冷的開始落雪了。
而此時的陸泱泱跟梨端,穿著路上買來的打著補丁灰撲撲的舊襖子,紮著根長長的辮子,臉上脖子上也都被抹的一片蠟黃,揣著手縮在驢車上,活脫脫兩個逃難的小姑娘。
距離駐軍的軍營最近的一座城池叫陽關城。
這裡也是大昭對西北遊牧民族的最後一道防線。
沒有戰事的時候,這裡邊貿繁盛,也是一片繁榮,但每當戰事來臨,又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悲寂。
一路走來,還沒到陽關城外,就開始見到有不少往陽關城的商隊開始往回走,陳大娘那個弟弟去打聽了回來說是陽關城現在不給進了,所以不少走商的商戶隻能改道去彆的城池了。
至於為什麼不給進,原因卻不知道了。
一路打聽下來,沒有確切的消息,也不好掉頭回去,隻得繼續往陽關城出發,總算是在十月底的時候,到了陽關城外。
剛剛下完雪,地麵還有些濕滑,天色也慢慢暗沉下來。
幾人都不免有些擔心,若是進不了城,再下了雪,他們可就麻煩了,這裡天寒地凍,可趕不得夜路。
然而剛靠近城門,卻果不其然的被攔住了。
守城的士兵衝著幾人喝道:“什麼人?來做什麼的?”
陳大娘的弟弟急忙上前,說明了來意,還悄悄給守城的士兵塞了一點碎銀子,誰知守城的士兵直接給拒了:“上邊有命令,無論什麼人,都不得進入陽關城,你們還是趁著天沒黑透,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