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
葉清嵐不知道蕭既最終怎麼說服了長寧。
這位一向目中無人的公主真的紆尊降貴地親自給她下了帖子,“賞”她與天之驕子一同遊湖。
葉清嵐當即派人給葉清佩送信,大意就是“長寧公主和誠王約我遊湖,我自己不好意思去,所以請你陪我去。”
葉清佩當然懷疑葉清嵐特地告訴她甚至邀請她的目的。
但是想到蕭既對葉清嵐的心思,她又不放心。雖說她以前的計劃一直是借著葉清嵐接近誠王進而入誠王府,但自從葉家倒台而誠王又拿銀子支持她開鋪子,她就覺得自己在蕭既心裡還是不同的。
女人嘛,哪有真正心甘情願把自己的男人分給彆人的。
蕭既不止一次表達過對她的看好和看重,再加上蕭既對她銀錢上的縱容,無疑助長了葉清佩的野心。
她好歹是個現代靈魂,有身為新時代女性的驕傲,若是能有機會做妻,怎會甘願為妾。
所以她對葉清嵐嫁給蕭既這件事,就從一開始的樂見其成變成了如今的不得不防。
因此即便知道葉清嵐邀請她共同赴約可能是有陷阱,卻還是無法說出不去。
況且若是出於古代禮數的層麵來考慮,葉清嵐確實不好隻身赴約。帶上她這個姐姐,自然最正常不過。
九月初九,重陽。
茱萸插滿鬢,菊花盈盈袖。
彆人攜黃酒,話桑麻,登高望遠慶重陽的時候,葉清嵐受邀遊湖。
皇家的畫舫氣派而精美,船頭插著幾枝茱萸,甲板上擺滿了各式名貴菊花。
葉清嵐猜,以蕭既如今在弘光帝跟前的地位,想從內務府調用皇家畫舫多少還是有點難度,更遑論裝飾得這樣用心。八成,是借了長寧的光。
重陽節各家組織的活動都不少,基本都是相攜上山,往高處去。
坐船遊湖的,隻此一家。
蕭既最會找托辭。
“誰說過重陽節就非要上山登高。今日我們下水遊湖,一樣可以賞菊飲酒,辟邪祈福。”
長寧站在蕭既身後,目光陰沉而放肆地在葉清嵐和葉清佩身上一點一點刮過。
這日天晴,有風,微寒。
葉清嵐穿戴以輕便保暖為主,一襲秋香色纏枝紋鬥篷將窈窕身段遮了個嚴實,衣擺點綴幾朵小黃花,在行動間若隱又現。
她這半年長高了不少,如今站住不動時,已很有幾分亭亭玉立之感。
葉清佩站在她身邊,與葉清嵐完全相反的穿衣思路,隻重突出自身弱柳扶風的美感,薄而軟的煙羅完美貼合身體曲線,水袖、束腰,飄逸是飄逸,冷也是真冷。尤其站在甲板上,湖麵陣陣濕冷的涼風吹過,葉清佩強忍著才沒有露出牙齒打顫的醜態。
偏偏名義上的東道主——長寧公主絲毫沒有待客之道,遲遲不請人進到船艙裡去。
葉清嵐倒是安之若素,乾脆欣賞起甲板上那些名貴菊花來。
她前世登臨後位,算是富貴已極,但是自從跟在蕭既身邊,幾乎就沒有過過幾天消停日子,哪怕後來蕭既登基,她一年裡也有大半時間在外征戰,為蕭既的內憂外患殫精竭慮,鮮少有閒情遊玩賞花。
如今倒是可以看個夠。
而且,今天不但有菊花可賞,估計還有好戲可看。她隱晦地瞥一眼長寧看向葉清佩的不善目光,垂眸輕撫一株菊花的花枝,掩下唇角的冷笑,她且等著了。
蕭既和葉清佩那點事,彆人不知道,在誠王府安插了不少眼線的魏曦卻是知道的。魏曦知道,自然她就知道了。
當然,魏曦是當個笑話講給她的,她也是當成個笑話聽的。
不過要是讓長寧知道了蕭既和葉清佩的這層關係,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男女之間,一旦真有了那層親密關係,即便他們自己不覺得,但是舉手投足之間是掩不住的。她等著他們自己暴露,也等著看長寧的反應,以證實自己的某些猜測,若不是為了這個,她才懶得應付這種場合,今天在場的每一張臉都讓她作嘔。
蕭既本不覺得有什麼,看葉清嵐興致勃勃地欣賞甲板上的菊花,還極有風度地打算上前介紹。
賞花品茗都是風雅事,難得葉清嵐有這樣的興致,剛好也可以顯示自己的博學。
隻可惜剛邁出一步,就被葉清佩那楚楚可憐且暗含祈求的目光定住了腳步。
他一開始還有些不解。
知道葉清佩隱晦地輕輕打了個顫,蕭既才猛然意識到,她是冷了,唇色和臉色已然都有些發青了。
蕭既自認為是個極有風度的人,既不像老大那樣狂妄,也不像老三那樣陰沉。
因此當即道:“甲板上風大,長寧,請兩位小姐進去說話吧!”
長寧當即變了臉色,甲板上確實風大,但是真正冷的,也就那一個人,蕭既這話是為誰出頭,這還不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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