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熙問完就得了楚懷安一記眼刀子:這時候你問她這個做什麼!
“回王爺,二姐去年不幸被歹人所害身亡,所以今日我才會情緒失控,當眾給了趙家小姐難堪。”
蘇梨的情緒已平複下來,倒是楚淩熙的表情怔了怔,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那個向來溫婉內斂的女子,竟然不幸身亡了。
是何人害了她,害她之人可曾認罪伏誅?
楚淩熙還想追問,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一來這些追問都是在戳蘇梨心底的傷口,二來他的身份實則不該過問太多。
心思轉了轉,楚淩熙最終隻說出一句:“死者已矣,節哀!”
他說節哀,像對蘇梨說的這句話,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蘇梨沒發現他的異樣情緒,被楚懷安強行抱回房間,下人已經把琴擺在房中,配著一個楠木小幾,上麵用竹筒插著幾隻乾花,還點了一爐熏香,很是雅致。
恍惚間,蘇梨似乎又看見二姐坐在那裡彈琴撫弦。
“這麼喜歡?回去以後,找人多做幾張琴擺在房中隨便看!”
楚懷安闊氣的說著把蘇梨放到床上,脫下鞋子看她腳上的傷。
蘇梨掙不開,也就由他去了,小聲解釋:“我不喜歡琴,二姐喜歡。”
她的心思其實很好懂,楚懷安哪裡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看那琴。
“那就都燒給她。”
“……”
侯爺,你知不知道一把好琴有多難得,是說燒就能燒的嗎?
確定蘇梨腳上的傷沒有加重,楚懷安鬆了口氣,把蘇梨塞進被子裡。
他身上的傷其實還沒好,抱著蘇梨走這一路,不知道傷口有沒有重新裂開,蘇梨剛想提醒他回去休息,楚懷安嚴肅的質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
蘇梨一臉懵,沒跟上楚懷安跳躍的思維。
“今天這種小事用得著你親自動手嗎?我是沒喘氣了還是死了?你有什麼事不知道跟我說,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傷嗎?”
“……”
侯爺,貌似你身上的傷比我還要重吧?
況且我的身份再怎麼變,也變不成九五至尊,有什麼資格支配你?
蘇梨腹誹,麵上卻是老老實實回答:“侯爺教訓的是。”
“我這是在教訓你?”楚懷安不滿的挑眉,蘇梨忙搖頭,不敢隨便亂說話,以免又把他惹惱了。
楚懷安自是看得出她在敷衍,嘖了一聲,捏著蘇梨的臉頰追問:“那你說說,你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了?”
“……我……是陛下親封的縣主。”
蘇梨試探著回答,楚懷安臉一沉,人便壓了下來,蘇梨臉被捏著,沒辦法避開,被吻了個正著。
明明準備劃清界限,怎麼反而越來越不符合規矩了?
蘇梨下意識的想反抗,楚懷安先一步撤開,許是怕蘇梨跟他鬨騰,用被子一卷,把蘇梨卷了起來。
手腳被束縛,蘇梨隻能眼巴巴的瞪著楚懷安。
她的臉有些發紅,眼底一片水潤,瞪起人來勾人得很。
楚懷安喉嚨滾了兩下,壓下欲念先矯正蘇梨的觀念:“你現在的身份,是未來的逍遙侯夫人,懂嗎?”
“……”??
她什麼時候成未來的逍遙侯夫人了?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蘇梨一臉懵,楚懷安又捏了捏她的臉,理所當然道:“以後我會是你的夫,你作為逍遙侯夫人,要端莊矜持,若是有人惹你不快,教訓他們這種小事,都應該交給我來,懂嗎?”
蘇梨搖頭:“侯爺,昨天我說的話你有好好想過嗎?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
“為什麼要以後說?爺就要現在說,爺就是喜歡你!”
楚懷安斬釘截鐵的打斷蘇梨,表情認真,蘇梨噎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楚懷安趁勢繼續道:“你彆跟我那些有的沒的,我也不怕告訴你,這麼多年,我除了眼神不好,喜歡過你長姐,就隻這麼親過你一個,你必須對我負責!”
楚懷安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聲音也不自覺放大,剛說完,門口就傳來咚的一聲,回頭,趙夫人正一臉尷尬的從地上爬起來。
趙阮阮被楚淩熙一個命令關牢裡去了,他沒說要關趙阮阮多久,其他人也不敢隨便把她放出來。
趙德膝下無子,隻有這兩個寶貝女兒,趙夫人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覺得解鈴還須係鈴人,得先找蘇梨求一下情。
隻是趙夫人沒想到,自己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這麼勁爆的一個秘密。
侯爺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沒有破身?不是說他流連煙花之地,是個情場老手嗎?
趙夫人又驚又怕,站在門口一時進退維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蘇梨還裹在被子裡無法動彈,臉有些發熱,正要找個借口遮掩一下,卻聽見楚懷安一本正經的說:“現在旁人都知道我尚是白紙一張,你若再顧左右而言他,不出半個月,我保證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玷汙了爺!”
“……”
侯爺,你覺得玷汙這個詞用在這裡合適嗎?
蘇梨被震了震,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默默將目光投向門口的趙夫人。
趙夫人受到的震動比蘇梨大多了,她先是震驚逍遙侯尚不知人事,複又被楚懷安那一番言論威懾,逍遙侯竟還要將此事告知天下!
這顯然不是替女兒求情的好時機,趙夫人本想趕緊離開,不期然對上一雙清冽的期待的眸。
趙夫人:“……”
蘇姑娘,你如此看著我做什麼?這是你和侯爺之間的私事,你們自己解決好嗎!
趙夫人想著,跨進門的那隻腳已抬起來準備撤離,被蘇梨叫住:“趙夫人,請問有什麼事嗎?”
“……”
趙夫人的腳僵在半空,眼看著楚懷安也回頭朝她看過來,她連忙硬擠出一抹笑:“沒什麼事,隻是恰好路過而已,蘇姑娘和侯爺不用管我!”
趙夫人說完收回那隻腳就要離開,蘇梨哪裡會輕易放她走,微微拔高聲音:“原來隻是路過嗎?我還以為趙夫人是要來替阮阮姑娘求情的呢,畢竟她年歲尚小,我著實不該與她一般見識。”
這話說到了趙夫人心坎上,為了兩個女兒,她這腿便邁不出去了。
猶豫片刻,趙夫人咬牙走進房間。
有外人在,楚懷安稍稍坐正了一點,蘇梨扭了扭身子,想從被子裡出來,被他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趙夫人走到床邊,衝著楚懷安跪下:“是愚婦教女無方,這才衝撞了蘇姑娘,先前不知蘇姑娘是侯爺的心頭好,如有慢待蘇姑娘的地方,還請蘇姑娘和侯爺恕罪!”
趙夫人言辭懇切的說,蘇梨之前是告訴過她們,楚懷安對她有意的,但她和趙阮阮都覺得蘇梨臉上有傷,又是個孤女,就算入得了楚懷安的眼,也入不了逍遙侯府的大門,所以並未當回事。
如今吃了大虧,趙夫人自是不敢再小看蘇梨。
況且蘇梨今日在宴會上彈奏那一曲她也聽了看了,那樣從容優雅的姿態,必定是高門貴閣才能教養出來的,這位蘇姑娘的出身隻怕比她們想象的要高得多!
“我家中遭了橫禍,如今這世上隻剩我孤零零一個人,原也沒有衝撞這一說,隻是我二姐生前對我極憐愛,今日你們趙府大小姐先盜用我二姐的曲譜,二小姐又出言辱罵我二姐,我二姐已不在人世,我活著卻不能不替她討個公道!”
“蘇姑娘說的是,隻要蘇姑娘能消氣,我一定照辦!”
趙夫人點頭附和,心裡也是了悟,原來是自己兩個女兒踩了蘇梨的痛處。
今日趙悠悠在宴席上已當眾丟了臉,趙阮阮也受了牢獄之苦,蘇梨其實已經沒什麼氣了,聽了趙夫人的話便順著台階下了:“兩位小姐年齡尚小,我也不會過於刁難她們,我二姐葬在西北方向,今天夜裡讓二位小姐朝著西北方,給我二姐燒些紙錢,再磕三個頭,給她賠個不是,夫人覺得可好?”
趙夫人本以為蘇梨會要求兩人給她斟茶認錯什麼的,沒想到要求的是這個,愣了一下連忙感激的開口:“好!好!蘇姑娘宅心仁厚,多謝蘇姑娘!”
“夫人言重了,我怕是擔不起宅心仁厚這四個字。”
在這方麵,蘇梨很有自覺,她不是宅心仁厚,她是有仇必報。
“地上涼,夫人快起來吧。”
說了這麼一番話,蘇梨臉上的滾燙緩解了不少,思緒也清晰了許多,默默琢磨著一會兒要怎麼跟楚懷安周旋。
得了蘇梨的話,趙夫人下意識的想起來,抬眼瞧見楚懷安仍繃著臉、麵色不善,身子便怎麼都起不來。
趙夫人嫁給趙德這些年也是養尊處優的,跪了這麼一會兒膝蓋便有些受不了了。
她忍著刺痛試探著開口:“侯爺……可以讓人放阮阮出來了嗎?”
楚懷安坐在床邊沒立刻回答,他一隻手按著蘇梨的肩膀,一隻手放在膝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膝蓋。
趙夫人的心,也跟著他的手指一上一下的。
“前日本侯在府上醒來,她便在本侯房中,看她的裝扮,她應該還待字閨中,怎麼會出現在本侯的房間?”
楚懷安幽幽的問,聲音不瘟不火,聽不出喜怒,全然沒有剛剛和蘇梨說話時的親昵賴皮。
趙夫人心裡咯噔一下,她讓兩個女兒去照顧陸戟和楚懷安,是想讓他們相處相處,沒準能成就一段姻緣,但這事做得極不合規矩,若是事沒成,再宣揚出去,她這兩個女兒彆說高嫁,隻怕會落得滿城笑話。
趙夫人心肝發顫,表情僵了又僵:“侯爺的安危事關重大,愚婦擔心下人照顧不好侯爺,所以才……”
“所以才犧牲自己未出閣的女兒照顧本侯?”
楚懷安冷聲問,臉上帶了笑,但笑得讓人心裡發怵,趙夫人隻覺得自己這張老臉被踩到了地上,反複碾壓,火辣辣的。
“求侯爺恕罪!愚婦不該生了貪念,教唆女兒企圖高攀侯爺,求侯爺恕罪!”
趙夫人說著話,一頭磕在地上。
她此番行為上不得台麵,若是在京中,怕是要落人話柄,被人嘲笑,甚至還會安上個褻瀆皇親的罪名,現在被楚懷安追究起來,自是追悔萬分。
楚懷安斜睨了她一眼,隨即目光一轉,落到蘇梨身上,冷意漸漸消退,蒙上柔暖的光暈。
“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想為女兒謀一樁好姻緣可以理解,但因為你,叫本侯的阿梨誤會,如今與本侯置氣,不肯嫁與本侯,此罪當如何處置?”
他說她是他的阿梨,語氣那麼自然,好像這是早就確定了的事,還把趙阮阮想要誘引他的事栽到了蘇梨頭上。
蘇梨頓覺不好,下一刻趙夫人果然撲到床邊哀求:“蘇姑娘,都是我糊塗才叫阮阮做了錯事,這幾日侯爺連看都沒正眼看過她,侯爺心中隻有蘇姑娘一人,還請蘇姑娘不要與侯爺置氣,嫁給侯爺吧!”
“……”
趙夫人,這其中有些曲折,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梨一時沒應聲,趙夫人便以為蘇梨還心有芥蒂,立刻磕下頭去,那一下很用力,磕出了一聲悶響。
不提其他,倒當真是真心心疼女兒。
蘇梨沒享受過這樣的母愛,連忙開口:“趙夫人不必如此,我沒有因為此事與侯爺置氣!”
趙夫人也是人精,已猜中楚懷安打的什麼主意,不用楚懷安再提示,立刻追問:“那蘇姑娘答應嫁給侯爺了?”
“……”
趙夫人,一個時辰以前,你還想做侯爺丈母娘呢,叛變得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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