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已經斷了奶,沒跟著蘇梨一起到國公府,夜裡蘇梨剛歇下,窗戶就被人敲響,打開窗戶一看,果然是楚懷安站在外麵。
“我不是說過今晚不回去嗎?侯爺怎麼又來了?”
蘇梨問,楚懷安利落的翻進屋裡,關上窗戶,攬著蘇梨的腰就覆了上去:“你不在,我睡不著。”
“……”
侯爺你追到這裡來,也不像是要安分睡覺的人啊。
到底是國公府,婚宴還有很多事要操辦,蘇梨義正言辭的拍開了楚懷安不安分的手,楚懷安委屈巴巴的看了蘇梨一眼,無賴一樣抱著她不肯放開。
“楚懷安,放開!”
“不放!”
“……”
侯爺,你女兒已經一歲多了,你現在可以說是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成熟穩重一點?
蘇梨翻了個白眼,楚懷安突然在她眼瞼上親了一下。
“阿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他認真的說,放在蘇梨腰上的手收緊,蘇梨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大對勁:“楚懷安發生什麼事了?”
這日子過得好好地,他怎麼突然強調他會一直在她身邊這種事?
蘇梨追問,楚懷安沒說話,隻緊緊抱著蘇梨,蘇梨想推開他問清楚,楚懷安埋在她脖頸處悶聲悶氣道:“阿梨,你彆難過,我會對你很好的,比他對顧漓還要好一百倍!”
“……”
侯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蘇梨眼角抽了抽,總覺得這男人自從有了女兒以後,就很喜歡腦補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梨沒有說話,楚懷安便默認了她是在難過傷心,自顧自的繼續開口:“我知道當初你離京,是他救了你,後來你想尋死,也是他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在邊關那五年,你們同生共死,有過命的交情,若不是有顧漓,你和他恐怕早就……”
“楚懷安。”
蘇梨打斷楚懷安的話,堅定的推開他,和他拉開一點距離冷靜的對視。
“陸戟大婚,我不難過也不傷心!”
她是喜歡過陸戟,就像當初她喜歡楚懷安一樣,付出了真心,要割舍的時候肯定會痛會難過,可一旦割舍掉,再痛也會結痂。
當初她若是沒有回京,不也就將楚懷安封存在記憶裡了嗎?
當然,陸戟和楚懷安是不一樣的,從認識陸戟開始,她就知道有顧漓的存在,所以她對陸戟的喜歡,一直很有分寸,那是她留給陸戟和顧漓的,仔細想來,她對陸戟更多的是感激和敬重,不像情竇初開時麵對楚懷安有那種心跳不止的悸動。
亡靈之戰後,陸戟在禦前提議,讓陸國公認蘇梨做義女,蘇梨的確生氣難過,後來他忘了蘇梨,選擇斬斷前塵往事,蘇梨便也漸漸放下了那點過往。
若不是全然放下,她怎麼會主動跟楚懷安說想要一個孩子?
“好,不難過就好!”
楚懷安附和,語氣帶著誘哄,分明沒有把蘇梨的話聽進去,認定她是心裡難過,麵上強顏歡笑。
蘇梨一口氣堵在喉嚨上不來,狠狠地瞪了楚懷安一眼:“義兄重情重義,他終於要得償所願,我替他高興,我既嫁給了你,斷然不會做那種心係旁人的事!”
“你當真……”
“當真!”
蘇梨搶答,眸子堅定的看著楚懷安,她的性子向來如此,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楚懷安一顆心落地,眉頭舒展開來,忍不住追問:“你嫁給我如今可覺得幸福?”
“自然幸福。”
蘇梨毫不猶豫的回答,楚懷安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有了女兒以後,他在軍營裡練出來那點冷肅全都被磨了乾淨,漸漸又變成當初那個瀟灑隨性的逍遙侯。
心裡歡喜起來,便忍不住親了蘇梨一口:“我也是!”
他說,熱烈的吻隨後密密麻麻的落下。
蘇梨想推拒,卻再發不出聲音。
第二日蘇梨睡過頭了,楚懷安倒是神清氣爽的起了個大早,有條不紊的安排國公府的下人忙活喜宴。
巳時末,賓客陸續到了國公府,蘇梨這才匆忙換上衣服出來,走路的姿勢稍有點不大正常,旁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她自己先鬨了個大紅臉。
一路走到大堂,剛和管家說了幾句話,響亮的鞭炮聲便從大門外傳來。
“新人到了!”
有人高喊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伸長了脖子往外看,片刻後,陸戟穿著大紅喜袍端著顧漓的牌位大步走進來。
今日是他和顧漓的大喜之日,他的神色愉悅,步履輕快,整個人都帶著喜氣,越發顯得俊逸非凡。
蘇梨聽見女眷區有人高聲議論,被他卓絕的身姿和容貌傾倒,更豔羨他對顧漓的一片深情。
蘇梨聽了一耳便收回思緒,低頭吩咐管家讓下人去端喜茶。
陸戟見顧漓父母的時候,可以用兩炷香見禮,陸國公如今身體尚且還算健朗,自是要喝這杯茶的。
陸戟一路抱著牌位進了屋,賓客全都擠進大堂,蘇梨事先安排了家丁維持秩序,大堂裡隻放進來一些近親,其他人都被擋在門口。
司儀上前說了一會兒吉祥話,很快有人宣禮:“吉時到,請新人拜堂!”
一聲落下,陸戟抱著牌位跪下:“兒子攜愛妻拜見爹!”
當初在邊關,顧漓也算是陸國公看著長大的,她會和陸戟在一起,陸國公其實並不意外,他隻是沒想到她那麼年輕就遇害,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陸戟現在這樣子,像極了陸國公當年安葬了妻子,帶著陸戟拜彆嶽父嶽母的樣子。
陸國公兩鬢早就白了,看見陸戟抱著顧漓的牌位跪在自己麵前,心裡感概萬分。
司儀讓陸戟抱著牌位拜了天地和高堂,夫妻對拜的時候,陸戟將牌位放到桌上,然後後退兩步,極鄭重的朝顧漓行了一禮。
“禮成!”
伴著司儀的高呼,蘇梨給管家遞了眼色,讓下人奉上喜茶,陸湛從外麵走進來,跪在陸戟旁邊,端了一杯喜茶雙手呈給陸國公:“孫子陸湛,替娘給祖父敬茶!”
陸湛快十歲了,個子拔高了許多,今日穿了一身絳紅色錦衣,玉冠束發,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和陸戟有七分像。
這一跪,叫陸國公紅了眼眶。
他說不出話來,隻連連點頭,接過茶喝了一口放到旁邊,蘇梨立刻上前遞給他一個鼓囊囊的荷包。
趁著這個空隙,陸國公平複了下情緒,將荷包轉交給陸湛,卻看著陸戟開口:“今日之後,顧漓便是我們陸家的人,日後你們夫妻理當同穴,便是過了忘川,踏過奈何,你們也還是夫妻!”
民間信鬼神的人說,過了忘川,踏過奈何,便該投胎轉世重新做人,陸國公這一句,是把下一世也幫陸戟預定了。
陸戟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抱著牌位給陸國公磕了個頭:“謝謝爹!”
這一頭磕下,在場很多人都忍不住濕了眼眶,陸國公的眼睛紅得更厲害,手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他這一生戎馬,加上陸戟的半生,換來了遠昭的國泰民安,卻換不回所愛之人的性命!
蘇梨抓著陸國公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幫他平複情緒,蘇梨的手溫軟有力,陸國公仰頭看向她,蘇梨彎眸笑起:“爹,該讓兄嫂起來了。”
蘇梨的聲音柔和,不著痕跡的提醒陸國公婚禮還要繼續,陸國公深吸兩口氣,抬手揮了揮:“去吧!”
司儀立刻高呼送入洞房,陸戟抱著牌位帶著陸湛離開,下人立刻點了鞭炮開宴,賓客被引導著入席,大堂一下子空了下來。
陸戟坐在太師椅上,表情微怔,訥訥的開口低喃了一句:“漸微,你的兒子走了我的老路啊……”
漸微,是他早亡發妻的閨名。
他的語氣悲愴,帶著濃鬱的無奈,蘇梨幫他拍了拍背:“爹,這是兄長自己的選擇,這麼多年,您不覺得苦,他自然也不會覺得苦。”
蘇梨柔聲寬慰,陸國公搖頭不語。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陸戟的性子,孑然一身數十載,說不苦那都是騙人的!
“阿梨,你去忙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陸國公溫聲說,麵露疲憊之色。
“那我不打擾爹了,有什麼事的話,爹直接讓人來找我便是。”
蘇梨說著福身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大堂要招呼客人,卻見一個小廝慌裡慌張的跑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
蘇梨把小廝攔到一邊,小廝麵色焦急,卻猶豫著不肯開口,蘇梨麵色一凝:“怎麼,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夫人,剛剛有人去京兆尹報案,說顧大人無故殺了城西鐵匠鋪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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