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抬手指著在浮雕壁畫上遊動的美貌遊屍，對著跪在台階下的俘虜問道“你想要它嗎？”
“不敢不敢。”
“我許了，有何不敢？不過你想做什麼，就隻許這裡做。”
俘虜又驚又喜，臉上忸怩地羞出了紅暈，難道說大祭司有看彆人乾那事的喜好？
“這，這……這可怎麼……可以……遵命！”
那遊屍聽到指令已經飄飛下來，身後拖著長長的飄帶，真就如九天仙女魅惑眾生。她柔軟的身軀繞著貴族男子旋轉了兩圈，才緩緩地接近了他。
俘虜看到了冷若冰霜的俏臉，但她的瞳孔蒙著灰白，讓他暗暗心驚，但女子似乎吐氣如蘭地靠近，此時此刻已經難以拒絕。
他剛要意亂神迷地湊上去，這遊屍突然拉長了下巴，將嘴巴張成一個橢圓的黑洞，驟然發出某種像指甲劃玻璃般的尖叫聲。
仿佛有一團團的血霧化作氣體從俘虜的身上抽出，沿著他驚恐的臉龐被吸進了遊屍的深淵大口中，轉瞬間他的臉皮塌縮了下去，逐漸發黃枯萎變成棕黑色，身體也像癟了的氣球般，縮成了皮包骨架。
這骷髏般的身軀支撐不住華美的綢緞服，脫落在地上，然而乾枯的皮膚怎麼能支撐住骨頭，像一塊塊破絮般迸裂開，散落在地上宛若灰塵。
他的骨架也一塊塊脫落掉下，卻比那薄薄的瓷器還要脆弱，碰到地上便斷裂粉碎，就連蜿蜒的脊柱骨都一塊塊碎裂開來，就這樣一具軀體，變成了半灰半骨的一小堆骨殖。
“吃”了這麼大的一個活人，那遊屍的軀體沒有任何變形，依然性感苗條得像一條魚，飄飛在了影壁的上空，它柔軟的腰肢繼續扭動，仿佛剛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黑衣總管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來人，把這料渣清理一下。”
立刻有下人提著笤帚和簸箕走上來，真就清掃了一小堆灰，然後又提著裝不滿的簸箕下去了。
經曆過剛才這一場遊屍的饕餮盛宴，大祭司的心情好了許多，大殿中的氣氛也不再沉鬱壓抑。
黑衣總管低聲提醒道“大人，到了給新進階的教子們講演的時候了。”
“好吧。”大祭司的聲調中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鬱悶。
穿著白衣梳著高髻的教子們緩緩走進了大殿，從大殿的頂部降下來一塊輕紗的般的帷幕，遮擋了玉石台階上的大祭司和美貌遊屍們，使得他們隻能看見幾個模糊的影子。
這為大祭司增添了更多的神秘感，如同神明一般天威難測，天顏不可窺視。
他的聲音煦和地從幕布後麵穿過來“今天我要給你們講的議題是惡，什麼是世間最大的惡？”
黑衣總管站在下方提醒道“教子們可以踴躍回答。”
有了總管的提醒，一名教子上前大膽地發言“啟稟大祭司，大惡，莫過於燒殺搶奸淫擄掠。”
另一人說道“我以為是妄動刀兵，流血飄櫓，伏屍百萬。”
“應該是殘害生靈，殺人無算。”
“或該是酷刑虐待，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祭司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教子們也停止了爭論。
“沒錯，這些都是惡，但卻不是極惡大惡。”他從玉階上站起來，口吻神秘得像是篤定了某種發現“這普天之下，三界之內最大的惡，就是打著正義的旗號，行屠戮之舉！”
聽完這話，教子們互相交頭接耳。
“尋常的惡人妖魔殺人吃人之後，會留下惡名，會被追殺，會提心吊膽，會躲在黑暗之中不敢露頭。但某些人做完惡之後，有人給他們歌功頌德！有人給他們建廟燒香，還有人給他們留名史冊。這就是這個扭曲邪惡的世道創造出來的最大的不公！這些極惡人魈所提倡的不公！“
大祭司的情緒逐漸亢奮，用激動的聲音來感染下麵的教子“鬼母所創造的世界，本來是誰都可以求得長生的，但自從中土道門出現後，他們將天下修士分為三六九等，分出仙，人，妖，魔，鬼。他們自稱仙與人最為尊貴，妖，魔，鬼都被他們踩在腳下！成為他們殺戮享樂的養料！”
“他們口含天憲！自稱言出法隨，他們高舉天道的大旗，說是要行道義！但是他們的道義是用成千上萬的骸骨鋪就！他們說是找到了功德成聖的道路，但是這功德卻是萬千生靈被殘殺所換取！”
黑衣總管感覺不對，似乎大祭師情緒代入太過了，帶著怒氣演講，倒有非凡的效果。
“這些人魈卻占據著天下最富庶最廣袤地地盤，擁有著最多的徒子徒孫信眾，不順從他們的人都快被他們殺光了！鬼母教的教子們，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麼做？”
數百鬼母教教子振臂高呼“拆他們的宮廟！喝他們的血！碎他們的骨！”
“拆他們的宮廟！喝他們的血，碎他們的骨！”
“拆他們的……”
這些鬼母教的祭司教子咆哮聲衝擊出大殿，宛如一道道怨氣四處彌散，連漂浮在空中的遊屍都驚得暫時忘記了飄動。
在眾人情緒最熱烈處，黑衣總管連忙合掌說道“今日的法會就開到這裡，各位教子退下吧。”
情緒激動的教子們向大祭司叩首告退，臉上的紅暈都還沒有消散，如果現在給他們一把刀，他們就敢把任何敢說道士好話的人通通剁殺。
等眾人退去後，黑衣總管連忙上前進諫“大人，切不可衝動，要忍耐，今盛朝國土廣袤，中土道門正值昌盛，此誠不可與之爭鋒。我們應當積蓄力量以待時機。”
“況且此次，是我們先壞了潛在的規矩，修真者不該參與世俗軍隊的絞殺。”
大祭司點點頭，陰氣森森地回道“孤豈能不知道如今敵強我弱？天下無不滅的王朝，天下也沒有永遠昌盛的宗教。他們即使坑殺了孤八千赤煉軍，斬殺了我的外甥，我都能忍，一直忍下去，忍到天道變幻，等到他們式微之時，便是我鬼母教奮起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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