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開始濃重,天色逐漸陰沉。
誰知道白天還好好的天氣,快到晚上竟然滴答地落下雨滴來。
馮春兒二輝見有下雨的意思,忙伸手招呼丁子幾個孩子彆玩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去。這時候杜瀾卻不願意了,他皺眉道“我才打好的魚窩,剛看到有幾隻在周圍徘徊,你們要是現在就走,我釣到魚一條也不給你們吃。”
二輝以為杜瀾說謊,半信半疑往水裡看去,夜色深沉,水也渾濁,他打著手電晃了幾下沒看到魚的影子,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也不敢再攛掇彆人一同回去。
一來杜瀾一直都是團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幾個村子的姑娘年年為了看他才攛掇村長請他們戲團來村裡唱戲;還有那些有錢人包場幾乎也是為了看看這個很有名氣的後生。
所謂這一行三分身手七分看臉,儘管他實力不是最好,已經成了偶像的合格品理應受眾人崇拜。
二來,他這人對自己要求嚴格,略有些刻板卻也會與人談笑,他從不說謊,也不失信,無論是對大人還是孩子。
就像他對蓮花村一個小迷妹說過“明年我還會來的”,無論各村對他們戲團多麼熱誠,日程排的多麼緊切,無論他和團裡師兄弟多麼辛勞,哪怕是最後都要過了求雨時節,他也一定要去蓮花村,哪怕隻是去見見他的小妹妹——沈淩。
基於這兩點,他已然成了眾人心中的權威,所以他說的話自然有分量。
幾個孩子一聽到有魚,顧不得天上落下越來越大的雨珠,也顧不得周圍群山空寂夜色深重帶來的恐懼,同時停住了腳步,逐漸往杜瀾身邊聚集。
正在這時候,被雨打出一個圈圈的水麵上“撲通”一聲,躍起一道水花,一條肥大的魚兒露出半截身子,一擺尾巴又消失在水裡。
阿豆激動地大喊“哇,魚,我看到魚了,好大一條哇!”
頓時,山裡傳來一陣回音,打破了山裡的寂靜。
一條哇,條哇,哇,啊……
丁子一把將阿豆的嘴捂住,“噓,你再亂喊,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讓你晚上喂野豬。”
“山裡有野豬嗎?”
一直沉默寡言的青牙問。
他是這裡膽子最小的,要不是丁子下了血本,拿自己收藏多時的葫蘆七兄弟畫片賄賂了他,他是絕對不會跟著來的。
此時,他耳朵聽到“野豬”二字的時候,全身一個激靈,怕得不行,趕忙問道。野豬十分凶殘,還會吃人,他知道杜瀾就算再高大再聰明,也不能從野豬嘴裡逃脫。
“有,不光有野豬,還有狼和老虎呢!狼吃愛說話的,老虎專撿臉黑的小孩吃。”
二輝添油加醋道,他就喜歡逗小孩子玩。
“騙,騙人,我才不上你的當!”
青牙心裡嚇得噗通噗通亂跳,嘴上卻要逞能。
二輝見他嘴硬,開始換一種方式嚇唬他。隻見他臉色突然變嚴肅,慢慢地移動手電照向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指著不遠處一叢草說“那……那叢草裡好有東西,剛剛動了一下,好像是,是……”
他聲音放長,瞪大眼睛,裝著受驚的樣子一麵說一麵往草叢裡看去,那樣子真像草叢裡有什麼似的。
這樣陰沉又下雨的夜,視線本就模糊不清,周圍本就詭異陰森,二輝這麼一嚇唬,杜瀾後背都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青牙當真了,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躲到了馮春兒的身後。哪知馮春兒也跟著戲弄他,“彆過來,我這邊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白衣服,長頭發,飛來飛去,腳都不帶沾地的。”
話音剛落,孩子們大叫了起來,手電筒的光柱亂晃不停,光源紛紛往杜瀾身後聚集,四個孩子擠來擠去,推推搡搡,險些將杜瀾擠進水裡去。
本來快上鉤的魚經他們一吵,嚇得遊到了遠處,杜瀾有點生氣,扭頭道“你們鬨夠了沒?雨快下大了,你們先去那邊躲雨,我自己釣!”
他們剛來天還亮著的時候,他隱約看見了太陽山腳這片水池不遠的地方有個凹陷進去的坑洞,此時他隨手一指,就把他們打發到了那個坑洞。
馮春兒走在最前,一邊往坑洞那邊走一邊氣哼哼磨嘰。
“有什麼了不起,仗著自己有點地位就大呼小叫的,他以為自己真能釣到魚呢!”
“你真多餘長了張嘴,一天到晚這不服那不忿的,有本事你也讓整個村子的姑娘對都聚到台底下去看你,讓那些當官的出錢請你去唱戲!本事沒有,倒挺能的……”
二輝看不下去,回懟他說。
身後劉音和個孩子哪裡管他們是否在動真格的鬥嘴,一個個耳聽八方擔驚受怕,都在害怕可能會突然冒出來的野獸或女鬼,死死拉住二輝的衣角,寸步不離地跟在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