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一番,張氏發現,自己竟是除了去應訴,無路可逃。
她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因為自己的行為影響到靖南侯的前程。
背後之人真是惡毒至極!
竟然借著一件小事發揮,將她逼到如此地步。
張氏心中暗恨不已,卻隻能趕緊收拾一番,立即去應訴。
馬車來到門口,便聽到外頭一陣喧嘩:
“出來了,出來了!”
“這是侯府的什麼人呐,不讓靖南侯夫人前去應訴,你們就不許出去!”
站在旁邊的青柳橫眉怒眼嗬斥道:
“大膽!車裡正是靖南侯夫人!依律前去府衙應訴!還不讓開!”
此舉更是讓外頭的圍觀百姓反感。
“原來車裡就是那毒婦!”
“呸,蛇蠍心腸的毒婦,事到如今還這麼囂張!恐怕平時也是仗勢欺人慣了的!”
“走,跟著去府衙,看這毒婦受審!”
聽著這些話,張氏在車裡不由自主捏緊了拳頭。
雖說不過是些賤民,但被那麼多人非議,還是叫她如坐針氈。
在衙役的護送下,好不容易才穿過重重圍觀百姓進入大堂。
嚴同知登上高堂,問明了兩誥俱在,然後便開始向張氏發難。
“公堂之上,遮遮掩掩成何體統!還不將帷帽取下驗明正身!”
案子能怎麼判還難說。
但張氏既然惹惱了觀主,他自然會在禮法範圍內,想儘辦法讓其難堪。
那帷帽,是張氏僅存的體麵,確保她的容貌不會被那些賤民看到。
然而,嚴同知連這點體麵都不給她留。
一旁的青柳還要護主,被張氏低聲喝止。
經過剛才在侯府門口的事,她已經明白,她們的態度越是高高在上,那些賤民就會罵得越厲害。
她不能再給侯府招惹更多的非議了。
今天無論多屈辱,她都得受著。
張氏咬著牙,取下了遮住臉和半個身子的帷帽。
堂外的圍觀百姓又是一陣喧嘩,對張氏的容貌各種評頭論足。
說她鼻子長得塌,說她粉打得太白,說她穿得一點都不端莊等等。
還有人罵她就算有一副好皮囊,底下也是藏著一副惡毒心肝。
張氏從未遭受過這麼大的羞辱,手心幾乎快被掐出血。
表麵上卻努力讓自己站得直直的,不要墮了侯府主母的威儀。
嚴同知深知這些貴婦人多在意自己的臉麵。
故意讓張氏被人指指點點了好一會兒,才拍了驚堂木開始審案。
張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應對嚴同知的盤問。
被問到她是否指使了家奴何旺去慈航觀殺人放火的時候,張氏堅決否認。
還說自己一向與人為善,絕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指使人殺人放火。
“那慈航觀行事蠻橫,不知為何對妾身懷恨在心,說不定是對家奴屈打成招,才讓他們故意將這惡名栽贓在妾身頭上!”
嚴同知依舊是那副威嚴公正的模樣。
“如此,那就帶犯人何旺上堂對質!”
此刻張氏還滿心勝算,以為就算何旺那個軟骨頭,在慈航觀的拷打下把她供出來,到了公堂上,見她在場,也依舊會翻供。
如此,她便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誰能想到,何旺一上堂就死咬著她不放。
連滾帶爬地撲倒在張氏腳下,哭喊道:
“夫人!救命啊!小的都是聽了您的命令才帶人去慈航觀放火的,您可不能拋下我不管!”
又對堂上的嚴同知磕頭:
“大人明鑒!沒有夫人的命令,就是給小民一萬個膽子,小民也不敢犯這種殺頭的罪啊!”
堂外百姓頓時議論紛紛。
“看吧,她果然是主謀!她家的家奴都承認了!”
“剛才還狡辯什麼屈打成招!我呸!巧言令色的毒婦!”
張氏又驚又怒。
何旺這殺千刀的狗奴才,他瘋了嗎?
她哪裡知道,何旺在山上遭遇了什麼。
先前衙門的人一來,他還滿以為自己遇到了救星,趕緊把自己被威逼放火,又被嚴刑拷打的事情說了。
然而,前去勘驗的仵作看過後說,那起火的房子院牆外頭,隻有他們幾個放火之人的腳印,根本沒有彆人的。
逼著他們放火的說法根本不能成立。
何旺又補充說是有人拿著弓箭,遠程驅趕他們放火。
然而,他沒有證據,這話在公堂上無法被取信。
等看過慈航觀的損失,何旺更是絕望。
因為那領頭的官差告訴他:
當朝律令沿用唐律,放火是重罪。
但凡縱火,就是三年徒刑起步。
縱火造成的損失滿五匹絹,流放兩千裡;損失滿十匹絹,則處以絞刑。
慈航觀被燒毀了香客供奉的十幾匹上等綢緞,五盒上等茶葉,再加上房屋損失,市價至少五百兩以上。
那可遠不止十匹絹。
而且,何旺等人還帶著刀,明顯是意圖殺人的,性質極為惡劣。
可以留全屍的絞刑是彆想了,連秋後問斬都不可能。
作為主犯,他會被判斬立決!
斬立決,便意味著一點活動空間都沒有,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拉去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