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何旺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嚇得魂飛魄散。
那領頭的人一副為他著想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對他道:
“同知大人公正嚴明,你就彆想著你家主子能撈你出來了,也彆想著編些什麼被人脅迫放火的瞎話去辯解,那隻會讓你的罪責更重!”
“以慈航觀的損失,你想活命,除非不是主犯。”
何旺一想,自己的母親忠心服侍夫人多年,知道夫人不少見不得人的事。
他又是給夫人辦事才遭此一劫,夫人於情於理都不該對他棄之不顧。
隻要不是判處斬立決,等事情就過了,應該就能將他撈出來。
而夫人,她可是一品誥命夫人,這麼點小事推到她身上,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害。
是以,這實話他說得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張氏心驚肉跳,卻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厲聲嗬斥道:
“狗奴才!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怎麼可能吩咐你去殺人放火,分明是你因為你母親的事對慈航觀懷恨在心,才打著本夫人的名頭帶人去放火!”
“你說是本夫人吩咐你去的,便要拿出證據來!若無證據,便是誣陷!”
還反過來求嚴同知給她做主,治那賤奴誣陷之罪。
嚴同知心中感歎這婦人果然狡詐。
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顯得偏幫慈航觀,隻能按流程詢問何旺是否拿得出證據。
這事見不得人,最信任的心腹劉嬤嬤又不在,是以當時張氏是屏退左右單獨吩咐何旺的。
這會兒,何旺竟是連個證人都指不出來。
他沒有任何證據。
張氏見狀立刻乘勝追擊:
“大人,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是這賤奴打著靖南侯府的名頭出去惹事。妾身禦下不嚴,給慈航觀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妾身願意雙倍賠償!”
仿佛自己很明事理的樣子。
殺人放火的大罪,被她說成了禦下不嚴。
事已至此,沒有切實罪證,嚴同知也不能胡亂定罪。
不然,不但無法幫觀主出氣,還會讓靖南侯府抓住他的把柄進行反擊。
雖然無法給張氏定罪,他卻用了很微妙的話宣判何旺的罪行:
“犯人何旺,你說你不是主謀,卻拿不出證據,那本官便隻能把你當主犯論處!”
說著,宣布何旺斬立決,十日後行刑。
其他從犯,全部流放兩千裡。
而靖南侯府禦下不嚴,按律罰款,再雙倍賠償慈航觀的損失。
何旺當場崩潰,痛哭流涕地喊冤枉,罵靖南侯夫人沒良心,他聽了她的吩咐才犯下死罪,她卻對他見死不救!
門外的百姓對這樣的結果也很不滿意。
甚至有人同情起了何旺。
很明顯他就是做了靖南侯夫人的替罪羊。
可沒有證據,同知大人無法判張氏的罪。
眾人紛紛唾罵張氏奸詐毒婦,蛇蠍心腸。
因為一點點怠慢,就要將幾十條人命置於死地。
可偏偏犯下如此大罪,卻沒有受到一點懲罰。
這叫百姓們如何不憤怒。
張氏全身而退,剛鬆了口氣,在仆從的保護下擠開人群準備離開。
便不知道誰帶了頭,一個雞蛋就砸到了她頭上。
“啊!”
張氏尖叫一聲,被滿是腥味的雞蛋糊了一臉。
“大膽!竟敢打砸一品誥命夫人!”
青柳怒聲嗬斥。
然而,迎接她們的,是更猛烈的打砸。
沒有同知大人的命令,在場的衙役也不願意管這閒事。
“啊!”
“啊!”
“救命!”
法不責眾。
在暴怒的百姓眼裡,她的侯夫人名頭一點都不管用
即使被仆從護著,張氏還是被打砸推搡了不少次。
待外頭的侯府侍衛聽到動靜,才趕緊擠進來,連拖帶拽的,好不容易才護著張氏擠出人群。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成了什麼狼狽樣。
隻聽到那些賤民在嘲笑:
“哇,誰乾的好事,侯夫人的裙子都被扯掉了!”
“天哪,不會有誰趁機占侯夫人的便宜吧!”
“胡說,你看她那樣子,比街邊的乞丐婆還臟還臭,誰稀罕占她便宜!”
可張氏此時完全不敢發怒治他們的罪。
她衣裙散亂,滿身都是爛葉子臭雞蛋,恨不得直接鑽進地底下把自己藏起來,哪裡敢繼續留在這裡丟人現眼。
隻能狼狽地逃上馬車,讓車夫迅速打馬離去。
百姓們見狀,發出暢快的歡呼。
隱藏在人群中一直控製著事態走向的張六,卻對這個結果有些心裡打鼓。
雖說今日之後,張氏必定被圈子裡的貴婦們所恥笑,可到底沒受到律法的嚴懲,也不知道觀主對這個結果會不會滿意。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見靖南侯府的馬車迅速遠去,而圍觀百姓還未散去。
他眼珠子一轉,立刻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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