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一陣翻箱倒櫃,從最常用的妝匣底部拿出一個藥方:
“青柳,你立刻去藥店照著這個方子抓兩副藥回來!千萬彆讓人注意到你!”
“趕緊,必須要在登船前回來!”
青柳不敢耽誤,立刻領命而去,不負所望地在一個時辰後,帶著兩包藥回來,並且跟張氏一起登上了伯府前往京城的樓船。
一上船,她就立刻讓春柳去熬藥。
可當春柳把那碗藥端到她麵前,張氏卻根本狠不下心去喝。
這是一碗虎狼藥,一般是主母們用來給侍妾絕育的,隻要灌下一碗,就會腹痛難忍,從此失去孕育子嗣的能力。
女人這一輩子,能依靠的就隻有夫婿和子嗣。
裴驍比她大十歲,又是武將,很難說能比她活得長。
她若沒有自己的子嗣,即使有嫡母的名分,將來又真的靠得上裴瑾和那些庶子嗎?
哪怕妹妹有靈藥能治愈她的體寒之症,可誰又能保證,那靈藥能治療被虎狼藥傷得千瘡百孔的身體?
她曾經那般渴望擁有自己親生的子嗣,如今總算要夢想成真,難道要親手斬斷這來之不易的希望嗎?
已經送到了嘴邊的藥碗,漸漸又放了回去。
張氏麵如死灰地坐在那裡,宛如等待鍘刀落在頭上般,靜靜地等著裴驍回來。
——裴驍一上船,便被張經宏叫了過去。
她以為,張經宏必定會向裴驍發難,裴驍回來後,定會大發雷霆。
可事實是,裴驍回來後,一如往日般過來關心了她幾句,便回房休息了,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就這樣提心吊膽地過了兩日,張氏突然發現,經過好幾日的用藥紮針,膝蓋上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不用依靠輪椅自己下地行走了。
裴驍推著輪椅進來,看到她走上前來迎接,原本溫和的神色頓時僵在了臉上,深邃的眼眸一片晦暗。
“把府醫和錢大夫都叫來!”他沉聲吩咐。
那位錢大夫,正是治療筋骨方麵病痛的名醫。
以前給裴瑾治療,如今張氏和裴驍兩人的情況也用得上。
在伯府的時候,一直便是由錢大夫和那位府醫一起照料兩人的。
因為男女有彆,敷藥和施針的時候,張氏的腿都是由錢大夫指導,醫女上手操作的。
錢大夫雖說先上船兩日,但等裴驍夫婦上了船以後,他又被張經宏派過來照料兩人了。
“相公,您怎麼了?”
張氏關切地問道。
裴驍沉著臉沒說話。
兩位大夫很快到來。
裴驍用威勢逼人的目光緊盯著二人:
“你們說實話,本伯爺腿上的傷勢到底如何?為何夫人的腿已經可以行走自如,我卻依舊腫痛難忍不良於行!”
兩人看了眼站著的張氏,和依舊坐在輪椅上的裴驍,明白自己是無法再敷衍隱瞞下去了,不由得冷汗涔涔。
最終由伺候多年的府醫站出來,戰戰兢兢地道:
“回……回伯爺,您這膝蓋處的軟骨損傷極為嚴重,我等已經竭儘全力,卻依舊無法令其康複……”
“無法康複會如何?”
在裴驍凜冽的目光催促下,府醫頂著壓力說了實話:
“會時常關節腫脹疼痛,每每發作,便……便難以屈伸和行走……”
裴驍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張氏原本正在給裴驍倒茶,此時茶水滿溢也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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